正坐在池塘旁边看书的王诗澄手里翻着书页,心思却明显不在书本之上。
她望向身前侍立的婢女,缓缓说道:“真的是宫女?”
婢女掩不住嘴角的笑:“当然是,亲口承认的,还是杂役宫一名低等的宫女呢。”
“我倒没想到。”王诗澄面无表情地说道。
婢女说道:“奴婢可打听了,她原来叫碧玉,在杂役宫都是个软柿子,胆子特别小,还不爱说话,动不动就被人欺凌。而且,后来还是被赵贵妃养的一只猫给惊死了。当然,并没有死成,后来应该是被人给救了。”
“谁救的?”
“那就不知道了,安乐堂的太监都不知道,还以为闹了鬼。反正,以她那不起眼的身份,大概也就是个顺手救她的人吧。”
王诗澄冷笑:“这么复杂的经历,保不定就是在宫里还有来往的奸细,皇帝肯定对她起疑心了。”
“那是,听说皇帝还当众羞辱她呢,说她要自称奴婢,可她却还称什么‘臣女’。”
王诗澄眼底眉梢的阴沉终于舒展了一些,勾唇道:“奴婢就是奴婢,身份在那里,骨子里的卑贱也不是一个称呼就能改掉的。呵,难为我竟对她有什么想法,这么一个身份,也敢与我争?除非阿绝瞎了眼。”
说完,她的脸上扬起了无比自信的笑来。
那婢女脸上的笑却微微收了,垂下头没有作声。
王诗澄可不会注意这些,她将书合了上,站起身道:“准备马车,我要去定王府。”
东亭山,落雁峰。
傍晚临近,西边的天空,日头斜落,经云层晕染,红黄相衬,光芒飞转,万丈霞光笼罩了全部峰顶。
凤凌泷与宁雪金坐于峰顶,如沧海一栗。
女子忍不住笑道:“文画中都百般赞这落雁峰景,今日一见,果不枉此行。”
前世的她倒是走过很多地方,但这一世的凤姝,没看到此情此景,倒真是遗憾了。
宁雪金微微出神地看着眼前的现象,半晌说道:“如若能日日伴流云晚霞,撷美酒佳人,我这一生,大概也就圆满了。”
凤凌泷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什么时候,他竟也这么文艺起来了?
宁雪金似是意识到什么,看向她,唇角一扬:“瞧什么瞧?爷也是骚客好不好?”
凤凌泷哈哈笑了起来。
两人继续赏景。
看着看着,宁雪金的眉头忽地轻轻皱了起来。
“凌泷,你看那,是个人吗?”
他指向相邻的一座山峰,与这边离得很近。只不过在万丈金光的散照下,根本没有注意上面还坐着一个人。
凤凌泷微眯了眼睛,看过去时,却有些心惊。
那是人,而且,轮廓还很熟悉。
怎么像是祁清绝?
这么一想,她哪里还坐得住?当下起身说道:“我过去看看。”
“一起。”宁雪金抱起一旁的酒坛,也是一跃而起。
走近几步,他们便能清晰地看到那道身影的模样。
霞光之中,那人墨锦衣衫,宽袍大袖,正盘膝坐于一处孤峰之上,乌黑的发随着山风飘然飞起。
他似是在凝望远方,留给他们的是一个结实精瘦的背影。
仅凭这背影,便已经确定是祁清绝了。
望着那孤漠萧索的身影,凤凌泷只觉心中一阵疼痛与懊悔。
说是懊悔,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懊悔什么。
宁雪金的心情不太好,她是感觉得到的,所以陪他来这散心,这点她并不悔。如果非要说悔,大抵就是忘了告诉他吧。
这人,一定又误会了。
想着,她脚步加快,朝他冲了过去。
宁雪金的面色却是一沉,眼光中划过一抹不甘。
孤峰上的男子,静静而坐,身周还散落着几张宣纸与笔具。
“咳。”凤凌泷在他身后咳了一声。
祁清绝转过了头。
金光映衬下,那张俊美深邃的五官被勾勒得更加立体,如上了高光的画作,美极。
他的眼神波澜不惊,似是早知道二人在此。
这倒让凤凌泷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身后,宁雪金透着慵懒的嗓音打破了尴尬静默的气氛:“定王,您也在这赏晚霞呢?一个人?”
凤凌泷皱眉。
祁清绝淡声说道:“赏景,自然一人足矣。”
“两个人会更热闹些。”宁雪金来到他身边,笑嘻嘻地开口。
祁清绝的目光投向远处,声音依旧沉静:“两个人,会打破这样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