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叙然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对了,母亲切勿报官。”
薛夫人瞪眼:“我得报你爹。”报官这事自然得从长计议,要报也是安家自己去报,事关姑娘家的名节,可开不得玩笑。且安若希又是与薛叙然见面时出的事,又被带回了薛府,这弄不好,他们薛家可得背祸。薛夫人说着,给了丫环一个眼色。丫环会意,跑出去叫人到铺子里找老爷回府。
报给父亲就报吧,这个薛叙然没意见,他也阻止不了。薛叙然带着自己院里的人走了。
薛夫人见院子里再没男仆,这才上前去,隔着轿帘道:“安姑娘,是我,外头没人了,你可愿出来?”
安若希涨红脸,不愿出也得出啊。其实她觉得若有个地洞可钻就更好了。从地洞一路钻回家里,从此再不见人。
安若希自己掀了轿帘,赫然又尴尬地出了来,低头轻声唤:“薛夫人。”
薛夫人看得她身上的血迹和一身脏乱,吓了一跳,但恐安若希再受惊吓,于是若无其事拉过安若希的手冷静问:“可曾受了伤?”
安若希摇摇头,很羞愧:“给夫人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是你的错。”薛夫人和蔼道。安若希听了,心里更是难受。薛夫人既没追问发生了什么,又不责怪她招惹祸事,不但第一时间关切她是否受伤,且接着安慰她别往心里去,不是她的错。
她一定是位好母亲,好婆婆。安若希忽然有些想哭,可惜不是她的婆婆。
“我……”安若希觉得她该说些什么才好。
“先进屋吧。”薛夫人道:“我给你找身干净衣裳,你洗漱收拾喝杯热茶,休息好了咱们再说话,可好?”
安若希摇头:“多谢夫人。我觉得……我觉得我还是去报官吧。”
薛夫人皱起眉头。
“我……”安若希咬咬唇,“我知道是谁想害我。”这事说出来也是丢人。他们安家引狼入室,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遭父亲好友的毒手,事情非常不体面,她的名节也毁了。但安若希打定主意,这次万不可放过钱裴。“夫人,我得去报官。”
薛夫人想了想,道:“你一个小姑娘,莫自作主张,既是知道谁欲害你,就不急于这一时吧。我们两家差一点就算定好亲了,你又是被我儿带回来的,我不能对你的事袖手旁观。既是已经擒作了恶人,那这般吧,我让人去请你父母过来,大家把事情说明白,商议个对策。对那些恶人如何处置,是否报官,如何报官,听听你父母的意思,如何?”
安若希摇摇头。若是她父母来了,恐怕钱裴也会跟着来。就算钱裴不来,定也会交代好了,她爹爹不敢报官的。然后所有的事情又都回到原点。
薛夫人对安若希的拒绝也不着急,只是耐心道:“那这般吧,你先进屋,咱们坐下聊聊。你与我说说究竟发生了何事,然后我再让人送你去郡府衙门。”待拖得老爷回来了,事情再做安排也好。
安若希不好意思再推辞,只得硬着头皮与薛夫人进屋去了。薛夫人张罗她换衣,洗脸,梳头,一顿忙碌后,刚坐下喝口水准备问话,一个丫环跑进来报:“夫人,郡丞大人带着几位捕快来了。说是有人报官,安家二姑娘遭劫,得我家公子救下,公子还逮了匪类进府,郡丞大人说太守大人嘱咐他过来问案,要把人带回去。”
薛夫人吃了一惊:“谁人报的官?”
丫环还未答,又一个丫环跑了进来:“夫人,安大姑娘来了。”
安若希吓了一跳:“大姐来做什么?”
两个丫环一起答,“不知道”,“不晓得”。
不知道谁人报的官,不晓得安大姑娘来此做甚。
后进屋的丫环补充道:“安大姑娘原是说要见夫人,后看到郡丞大人,又说要见公子了。这会儿正与郡丞大人在堂厅说话呢。”
薛夫人起身,与安若希道:“我先出去看看,你在这儿稍坐。”
安若希张了张嘴,还未发表意见,薛夫人已然走了。
薛夫人来得堂厅,安若晨似与郡丞说完了,她见得薛夫人,忙施礼客套,言说冒昧前来打扰,因是她身边负责护卫安全的卢正卢大人正巧看到薛公子救下她二妹,为恐恶人脱逃,于是报了官。她听得消息,赶紧过来探望。
郡丞夏舟也见过薛夫人,说辞与安若晨的一致。说是卢大人快马来衙门报官,称其看到安二姑娘被匪类攻击,薛公子见义勇为将人救下。卢大人不明事由,但看得事态严重,恐薛公子与安二姑娘再遭毒手,于是报太守大人速派人处置案情。太守大人未见薛府和安府有人报官,于是派人到两家看看,问清事由,将匪类押回衙门严审,也请薛公子与安二姑娘回去问话。
卢正在一旁也说了几句,印证事情确如安若晨和夏舟说的那般。
薛夫人客套应话,多看了几眼安若晨,心里疑惑,不知道是不是她与官府联手合计有什么打算。
安若晨道:“薛夫人,给贵府添了麻烦,实在过意不去。大人们尽忠职守,一心为民,实在值得赞誉。夏大人既是来了,不如把我二妹叫出来,让她与大人说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薛夫人微皱眉头,依她看,应该先让薛叙然出来应话,他们能讲清楚说明白的事,不必让安若希一个小姑娘面对责难。
夏舟也道:“还得请薛公子一起才好。毕竟两位都是当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