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浩一怔,猛地翻身坐起。“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衙差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有一小壶酒,还有一个食盒。那衙差将东西放在桌上,转身去关了屋门。
崔浩刚要问美膳酒楼的人呢,见得那衙差的动作,顿时闭了嘴。崔浩走到桌边食盒打开看了看,一盘烧鸡一盘炒笋,都是极简单的菜式,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里面没有信,而这衙差关了门后站回桌边,一副等候嘱咐的模样。
崔浩当然认得这衙差,他叫郑恒,管着衙府前院的杂役事项,人员出入、文书往来递送等,是个机灵人,嘴甜又勤快,很有人缘。崔浩在郡府当差九年,对这里上上下下的人手再熟悉不过。他想了想,若是没记错的话,郑恒在这儿也有三四年了。
此时郑恒拿出一串打着个如意结的竹片挂饰放在桌上,对崔浩笑道:“大人,酒楼那头让我问你,安姑娘与你说了什么事。”
崔浩是有些意外的,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他想起了安若晨那句话——没有牵制,哪有信任。梁大人能找上自己,自然也能找上别人,或者,安插|进别人。越是不起眼的小卒越容易暗地里观察到一切。
崔浩不由得暗暗庆幸自己送出了那封信,不然他几番与安若晨谈话,该会让梁德浩起疑了。
崔浩道:“有重要事情,我需得与大人当面说。”
郑恒道:“崔大人有什么话,与我说就可以。”
“恐不妥当。”崔浩不放心。
郑恒笑道:“大人多虑了。大人坐上这位置,都是我举荐的,消息告诉我,不会不妥当。”
这下崔浩是真的大吃一惊,脸色都掩饰不住了。这个小卒,竟是个能建言决策的重要人物吗?
郑恒再道:“我原先是在京城当差的。”
崔浩定了定神,再次庆幸自己没出差错。梁德浩的心腹竟然一直就在他身边监视着,这简直……崔浩吸口气,道:“梁大人离开前未曾嘱咐让你传话。”
“崔大人之前也未曾要求见面说事。”
崔浩懂了,若是没什么大事或是意外,郑恒这个暗桩梁德浩是不想显露的,所以只是书信暗号传递。但他忽然说要见面,梁德浩不愿暴露行踪,又担心真有大事发生出了差错,只得让郑恒出面了。
“大人究竟有什么重大消息?”郑恒问。
“南秦德昭帝活着。”
“这个梁大人已经知道了。”郑恒一脸镇定。
“那该如何办?他活着,所有的事都会被推翻。”
“不过只是证明了东凌没有刺杀南秦皇帝,一切都是辉王幕后捣鬼。南秦国中有谋反之事,与我们何干?”
崔浩张了张嘴,一时还真是说不出什么来。但过一会他反应过来了,“可是南秦帝会讨伐辉王,那辉王与梁大人……”
“崔大人当谨言慎行,辉王与梁大人有何关系?他们二人八竿子打不着,是南秦派人来与大人说东凌杀害了德昭帝,让我们大萧帮着讨伐,梁大人与大人都写了奏折上报朝廷,请皇上定夺。东凌使节恼羞成怒,不甘被冤,却将怨恨使错了方向,绑走了梁大人,这才惹下了战事祸端。德昭帝死里逃生,出来指明真相,梁大人也吉人天相,逃了出来。崔大人你说,事情是不是这样?”
崔浩摇头,压低声音道:“安若晨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东凌使节全死了,知道使节团里有细作。”
郑恒皱眉:“她如何知晓?”
“他们推断出来的。龙将军若是晚走一些,事情细节怕是会全暴露了。我上封给大人的信不是已经报了,龙将军对去前线的事有提防,他知道是个陷阱。如今看来,他知道的远不止这些。”崔浩将安若晨说的那些话仔细与郑恒说了一遍。
郑恒若有所思,问道:“安若晨与你说这些,是何意?”
“她有身孕了。”
“什么?”郑恒有些吃惊,“你确定。”
“自然不能找大夫押着把脉确认,但她提起她有后路时说漏了嘴,说母凭子贵什么的。我问了她身边的丫头,说她睡得多吃得多,她说话神情,有些小动作,看起来确实是如此。梁大人提醒过我这妇人在平南闹出过些事来,是个狡猾豁得出去的。我也有认真提防。她能说会道,确是有些心机。”
郑恒没说话,似在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