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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竟是最近的一面。明明在那之前,抬眼低头随处可见的人,竟能在不到三百人的队伍中整整躲了他三天。

早晨、晚间不来,用睡过头、事务繁忙或许还能解释,可校尉已经轮流去了多少次,又给了多少回暗示,谢潜竟装聋作哑,一点也趁机没有过来的意思!

贺飞云一阵心烦,将笔搁下,又低低叹了一声。是他管的太多,还是在谢潜心里,“苟愈”这个人提不得,碰不得?倘若因此踩了谢潜的底限,彻底摆脱那些无谓的骚扰,说不定反倒是个解脱。

油灯微微一晃,几星小火星滚落,没入池中。

随即他又意识到,并非如此。听闻苟愈在第二天被谢潜狠狠一顿挂落,至今不能靠近谢潜二十步以内,日常事务全靠笔谈。若当真地位重要到“碰不得”,怎会沦落至此?

谢潜便是再不得宠,幼年时再可怜,毕竟也贵为郡王。怎会没有几个贴身心腹,乃至于亲密知己呢。即便排除身份与地位,那般模样,也足够招人不计较其他与之相交。而他作为同僚、下属,又有什么立场指摘谢潜的私交?

思虑间,不经意闪过一瞬不幸被门拍中谢潜脸色那一片红印,再一闪,又现出氤氲水汽之中那白皙而细腻的手臂,与眼前洁净无瑕的白纸截然相反,思绪纷乱庞杂,着实静不下来写信了。正在无可奈何,又无法搁置的拉锯之中,张校尉从外头掀帘而入,将一个装信的木盒放在了桌旁。

贺飞云终于有了逃避万千念头的理由,急切地问道:“如何?”

张校尉:“禀将军,郡王说,‘改进并非一蹴而就,待时机成熟当知会将军’。”

贺飞云:“……”依旧是说了不如不说的敷衍!

他顿了顿,有心再问谢潜愿不愿意来共用晚餐,却又清楚地意识到,问了也是白问,愿意来的话,这人早已经来了。他只好把话又咽下,不怎么耐烦地道:“下去吧。”

张校尉难得露出一个笑容,把那小木盒拿起来,推向贺飞云,道:“将军,郡王交给属下一封家信,想借将军的传讯兵捎给皇上。”

……嗯?谢潜给他皇兄写信?这个时候他写什么信?

贺飞云这才注意到了那只小小的木盒,他像盯仇敌似地看了半晌,道:“信放下,你再跑一趟,转告谢潜:呈于圣上之物不可不明不白,待我审查之后,再酌情传回长安。”

张校尉一脸明晃晃地“怎么还来啊?”几个大字,但贺飞云显然已经不会再分出心思给他了,他也只好无可奈何地出帐上马,踏上第n次前往车队的征途。

作者有话要说:

谢潜:军师献了壮阳酒给孤,真是气煞孤了!

贺飞云:哦。

谢潜:他是看不起孤还是看不起云哥儿?!

贺飞云:虽然我厌烦你那军师,可我想他大概没有这个意思。

谢潜:咱俩明明连手也没牵几回,这还要补?不是这个意思还有什么意思!!孤不忿,不然你给孤一个壮起来的机会?

贺飞云:白日梦你回自己车上做吧。

贺飞云:等一下,你方才叫我什么?

第28章 肩枕一枕

贺飞云只稍作犹豫,便打开了装着信件的木盒,里面码放着裁剪整齐、已写满的信,没有用任何封纸,明晃晃敞着,任凭开盒之人观瞻。

“黍郡偏远,却不失为安逸避世之地。时雨,为朕保护好唯一的弟弟,以免误入歧途。”

他似乎又一次亲耳听到了天子的谆谆嘱咐。君心难测,无论真情还是假意,唯有“监守”二字是落在肩头不容推卸的责任。但凡以这二字为动机,无论使用任何手段,都会被一国之君支持和承认。

乌黑的眸在盒子表面的雕花处定住许久,终于,贺飞云默默道一句“抱歉”,才缓缓挪向盒中的纸张。

月正当空,虽然透过稀疏的枝头,并不能看清下弦月及夜空的全貌,但再无聊的月色,也比对着三张生无可恋的脸色好看。谢潜打发走苟愈、小桃小袖,倚坐在车边,将工匠们新呈上来的设计图反复看了好几遍,实在没得看了,又实在闲的无趣,干脆将过来传讯的张校尉扣下,权当陪聊。

张校尉不比天天混迹在车队这边的王武王校尉,头一次单独应对谢潜,颇有一点惴惴和谨慎。

谢潜看在眼里,心里暗乐,不是看不惯孤的手下么,那孤就扣你的手下用!他故意叹气,道:“唉,开印啊,你说,贺将军什么时候才肯承认,他针对我家军师实则是吃醋了呢?”

张校尉一听,立刻吹胡子瞪眼:“我去?谁吃醋?谁吃谁的醋?咱们队伍都是大老爷们,咋能出这事儿呢?不可能不可能,郡王一定误会了。而且,”他严肃且耿直地道,“郡王,请你不要在背后诋毁贺将军。”

谢潜也正经严肃地道:“孤不可能误会。男子间呷醋绝不比女子呷醋少,也不仅限于私情、秘交,友情和亲情一样可以呷醋。所以啊,你不必着急否认,孤不会自作多情的。”

张校尉震撼道:“可、可我们将军……你喜欢我们将军也就罢了,还要妄想成为将军的家眷,甚至连将军的朋友都不打算放过的吗?郡王你清醒一点吧!”

谢潜哭笑不得,这张开印简直耿直给耿直开门,耿直到家了吧。他忍着笑道:“是你才该清醒一点好吗,便是未来不做夫妻,孤总有一天也能混上贺将军小情儿的位分,他怎么就不能呷两口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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