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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苏迟疑,要颜昭抚琴并不算什么难事,只是他身份不同。如此一来,是有些委屈。
她并未像刚刚一样痛快应下,颜昭知晓她是为自己着想,但阮将军已经开口,若是断然拒绝,着实有些伤两人的情分。
他轻轻握住元苏的手,浅浅笑道,“陛下,阮将军与您情同姐妹,今日亦算是家宴。我的琴艺向来不及书钰,一会若是弹错了音,还请陛下莫要笑我。”
短短几句,便解了元苏心中担忧。
他与程娇,都是她极为信任之人。
琴声渐起,元苏单手撑脸,静静欣赏着程娇翩若惊鸿,宛若蛟龙的身姿。三年不见,她还是一样出众。
倒是颜昭。
她看向跪坐在古琴前的男郎,眉眼渐渐染上了些许笑意。如今的凤君总能给她惊喜,她原以为他只擅长画作,没想到于抚琴也是极有造诣。
那样修长的手指,捻抹复挑间,仿佛沁了月色清辉的白玉,温润有方。
元苏眉眼一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底渐渐暗了下来。
一曲剑舞结束,就是阮程娇,看向颜昭的目色里也多了几分欣赏赞叹。这些年有的是人想与她合舞,但能跟上她剑舞节奏的男郎,凤君算是头一个。
她不由得与凤君攀谈起来。
宴席上热热闹闹,外间的夜色也在不知不觉间更深了几分。
打更声一过,阮程娇知趣地起身,站在玉淑阁外恭敬地目送元苏与颜昭一同坐上辇车朝福宁殿而去。
“阮将军,这边请。”
身侧,崔成温声提醒道。虽说陛下优待阮程娇,但她毕竟是外女。宫中这么多內侍,少不得有些动了歪心思之人。
他一早就在阮程娇暂歇的暖阁里选了些御林军前去,正打算引她去沐浴。
阮程娇转头,目色已然犹如寒冰,低道,“我沐浴之时不喜旁人伺候。有劳崔掌事亲自守在门外。”
她本是一张芙蓉面,偏生性子冷傲,犹如刚刚那支剑舞,凛冽不可靠近。也就只有见到相熟亲近之人,才会说几句玩笑,温和下来。
好在崔成在元苏身侧伺候许久,早已练就了些许处变不惊。微微点头,转身便嘱咐了御林军严密地守在四周。
宫中一轮月,寂静了整个夜。
福宁殿御池边上,颜昭一本正经地跪坐着。他早前跟陛下拉过钩,今夜虽晚了些。但说过的话不能食言。
男郎耳朵早就红透,眼眸也不敢随意乱看,薄唇一抿,压住心头那点难抑的羞怯,喉结微动,努力吸了口气,“陛下,那我开始了。”
“嗯。”
他紧张,她却意外地放松,紧闭的眸子慢慢睁开。氤氲的水汽仿佛一层薄雾,隔开了身与心。
颜昭一点一点擦的细致,元苏渐渐生出些倦意,好在他并非那些别有用心,会故意拖慢时间的男郎。规规矩矩擦了背,哪里还敢多瞧元苏一眼。
他不敢看,刻在脑海里的身影却仿佛一团火,烧得人汗津津的生渴。
“陛,陛下。”颜昭偏开脸,眉目间全然一片浅浅的红,紧张地盯着地面,“我做了些贴身的物件。”
那些兜子、里衣,他悄悄做了几个时辰,针脚比不得尚衣局,也不知陛下穿不穿的惯。
“怎么费心去做这些?”元苏缓了缓昏沉的睡意,从水波中起身,接过颜昭递来的棉巾。
她身量高,尚未擦干的水珠滴滴答答顺着发丝落下,棉巾打横裹着,牵着颜昭往暗间去,并未意识到身侧男郎骤然而起的局促。
“我早前就想送陛下一些自己做的小物件。”
乱了心神的颜昭强迫自己不去多想,与元苏稍稍隔了一段距离,一件一件递过亲手做的兜子,里衣。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中,他的局促渐渐舒缓,手指叠在一处,略有些腼腆,“毕竟,我先收了陛下的小木剑,不回礼说不过去的。”
他欢欢喜喜的声音没有遮掩,只低垂着眼不敢瞧她。
元苏撂开棉巾的手一顿,忽得想起自己还答应了颜昭要送他一根木簪。
她将此事忘得干净,心里登时跳了一跳,好在颜昭并未问起。
元苏暗暗松了口气,倒也将此事重新记挂在了心上。
“陛下可觉得有哪里不合适?”
颜昭是头回帮女郎做贴身的衣物,忐忑地细细打量了一圈,见元苏满意,这才弯了弯眉眼。
“凤君做的很好。”
这样正经八百,专门送她的男郎心意,元苏亦是第一次收到。
她面容平淡,声音却是笑着,“过往行军打仗之时,孤最羡慕的便是程娇。她呀,从不缺男郎送的这些心意。孤那时并无多少钱银,稍有点银子也都换去买了物资。”
“是以,那些男郎巴巴送来,程娇不喜欢的,孤都是厚着脸皮问她讨来,给自己穿抑或是给其他姐妹穿。”
颜昭听得一愣,他从未想过陛下未登基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 ' ')('早知如此,他必定从一开始从一开始就送给陛下。
颜昭心生难过,下意识地伸手抱紧还在与他说着往事的元苏,明明是暖和的室内,他的声音却忍不住在发抖,生颤,“陛下,我,我以后会送陛下许多。”
她分明这般好,好过世间万千,颜昭鼻尖一酸,“我我全都送给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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