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对面统领在哪里么?”宋凯扫视数眼,忽地问道。
摇了摇头,许烜熔捏起一缕发丝轻轻揉捏,蹙眉道:“对方藏得很好,不过待会儿一旦打起来,他必然无法继续隐藏。”
嗯了一声,宋凯颔首赞同。
只是简单的进攻,那名蒙古军统领自然能藏于幕后,可是一旦双方发生近距离交锋,要想指挥战事,那名统领必然无法继续隐藏自身,届时,也将是他们破局的时机所在。
说话功夫,城外两千余名蒙古军已经接近了城墙,邓亦通一声令下,数百名旧金出身的弓手纷纷提起铁弩,对准下方一番激射。
金国善于骑术,弓马向来相兼,所以金人的射术也不弱,只是面对以弓骑兵威慑华夏的蒙古,他们自然不敢随意摆弄射术,所以夔州、万州两地的射手装备的清一色都是力道惊人的铁弩。
无数弩弦惊鸣之声组成了一曲冷酷刺骨的杀戮之乐,伴随着这一波箭雨的射尽,足足三百多名蒙古兵惨死在城下。
“收弩,起盾!”邓亦通一声厉喝,城头弩手纷纷收起铁弩后撤,退入身后士兵们高举起的大盾下方。
下一刻,城外炸响起无数凄厉的弦鸣,比先前众人齐射气势更加恢弘、声音更加凌厉的箭雨好似一道逆冲激腾的庞大瀑布,密密麻麻的箭矢交织起瀑布上方的苍白水雾,铺天盖地的落向城头。
虽然所有弩手已经及时退入了大盾之下,可是面对着数之不尽的箭矢,仍然有四百多名宋兵因为皮盾被击碎而惨死在箭雨下。
面对瓢泼大雨一般的密集箭矢,许烜熔只是一拨头顶的混沌钟,将所有射向她的箭矢尽数荡开,同时也庇护住了她四周大约三百丈内的宋兵。
事实上,若非许烜熔以混沌钟庇护众人,只怕宋军的损失还会更多。
一番交手,蒙古军折损了三百余人,宋军折损了四百多接近五百,虽然都还达不到伤筋动骨的程度,但是明显是宋军落入了下风。
瞧见己方损失如此之大,邓亦通眼底浮起几分阴翳,虽然将士们严格遵照了他的指挥,但是蒙古军的射术不愧是名震华夏,纵然有皮盾严密掩护,依然被生生击碎了四百多面皮盾。
“换箭,反击!”心中念头转动,邓亦通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依然一声沉喝,一众弩手再度跨出一步,抬起铁弩一番激射,再次射杀了两百多人,随后快速退入皮盾之下。
连续四次交换射击后,马守才忍不住道:“邓大人,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弩手就要死伤殆尽了!”
“蒙古军精于射术,我方落入下方是自然的事情,”邓亦通手扶墙垣,眼神冷冽如刀,“可是如果不是不惜代价的反击,你以为我们还能安稳的站在城头上?”
马守才一呆,许烜熔叹道:“邓大人所言甚是,凯哥?”
嗯了一声,宋凯眼中透出几分冷厉:“等蒙古军靠近,我就出手。”
“这么快?”邓亦通皱了皱眉头,随即颔首道,“若是先以底层士兵拼杀,我方不占优势,还会落入蒙古军圈套,宋大人率先出手,的确也有破局机会。”
“话说,蒙古人到底有什么圈套?”奉节知县樊桂有些疑惑地问道。
许烜熔、宋凯、邓亦通三人对视一眼,许烜熔抿抿嘴,道:“蒙古军现在不过十几万兵力,又分兵攻打重庆府的十七座城门,根本没有攻破任意一座城门的可能。”
“我们能够知道,忽必烈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但是他们既然这样做了,必然有其阴谋,”许烜熔看了看众人,解释道,“他们的目的很简单,要彻底封死我们逃走的机会,将整个重庆府最后的兵力彻底剿灭在这里。”
“怎么可能?”马守才瞪大眼睛,诧异道,“每座城门的兵力连一万人都没有,如果我们要跑,他们怎么可能挡得住?”
“挡不住,但是他们的目的并不是要挡,而是拖延,拖延我们逃走的时间,”邓亦通叹息了一声,眼中透出几分锐气,“因为他们真正的兵力,还没到来呢。”
“什么?”马守才、樊桂、晋峥等人闻言俱是大惊失色,其中樊桂更是惊道:“他们哪里还有兵力?”
“蒙古人现在在大宋的军队,还少么?”宋凯冷冷地反问道。
樊桂一滞,邓亦通则是沉声道:“想要攻破重庆府,光靠援军还不够,忽必烈他们必须在援军抵达前,想办法制造出一个缺口,一个可以容纳援军势如破竹长驱直入的缺口。”
“也就是我们现在所站的城门,”许烜熔秀眸清冷,肃然道,“其他的城门也许不会遭受太大的进攻,但是我们这里,他们的攻势必定极为猛烈,各位,你们要做好阵亡的准备。”
此言一出,城头顿时一寂,马守才、樊桂、晋峥等刚刚明白过来的人都是面色发白,哪怕他们早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可是突然得知他们所站的城门居然是蒙古军重点进攻的目标,难免心头会有几分忐忑。
看见众人面面相觑,宋凯一声冷笑:“怎么,怕了么?”
马守才虽然脸色苍白,闻言却是一皱眉:“宋大人此话有些过了,我等跟随大军一路奋战至此,哪怕屡战屡败,也从未有过逃生之念!”
“那最好!不过,”宋凯稍稍一顿,语气中透出几分凉薄,“是说的好听,还是能说到做到,都要看行动啊!”
看出宋凯是在激励士气,只是这等方式太过刻薄,邓亦通不禁微微皱眉,只是见许烜熔朝自己悄悄摇头,才忍住了说话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