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续文抬头,愣愣地看着宋修德。
两人是师徒,早有默契,温续文明白宋修德未说明的话。
丰靖帝先是皇帝,其次才是他的伯父。
哪怕他对温续文心有补偿之意,可若是温续文流露出对丰靖帝的不满,那丰靖帝的愧疚也不会持续多长时间。
帝王,终究还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他可以犯错,却不允许有人认为他有错。
听懂宋修德的话,温续文缓缓低下头,“义父说得是。”
“事情已经说清楚了,续文,你要不要随舅舅回侯府?”
温续文摇头,“多谢舅舅好意,只是我目前还在国子监进学,马上就要参加会试,还是不要折腾了。”
承安侯皱眉,“你是睿王表兄的独子,想必很快就会恢复身份,此时再参加科举,岂不是多此一举?”
倒是没规定说皇室中人不能参加科举,只是一般皇室中人都会直接被任职,没必要费那个力气去考科举。
比如目前的三位皇子,皆是直接执掌六部之一。
不用温续文开口,宋修德就替他反驳道:“侯爷此言差矣,皇上的心思你我都猜不透,皇上何时将续文的身份公布天下,还未可知,而且皇上既然不曾阻止续文参加科举,想必是另有打算的。”
承安侯听言,只得放弃拉温续文回家,失望道:“既然如此,续文,你有空就去舅舅府上坐坐,另外你恒岩表弟脑子有问题,不会说话,你放心,等舅舅回府就替你出气。”
温续文连忙道:“若非因为恒岩表弟,续文也不会这么快知道自己的身世,还请舅舅莫要怪罪表弟。”
承安侯挠挠头,“倒也是,我之前还纠结该怎么和你见面,现在那臭小子闹了这么大的乌龙,倒是解决了我的顾虑,嗯,那就打他轻点好了。”
温续文:“......”
温续文也没办法了,看着承安侯这高大的个头,就知道他是个坚信棍棒底下出孝子的人。
和温续文说好,下次休沐去承安侯府后,承安侯就离开了宋府。
待承安侯离开,宋修德看向温续文,温声道:“可怪义父没告诉你你的身世?”
温续文摇头,“义父对小婿的关心和爱护,小婿都看在眼里,岂会因此怪罪义父,何况义父也是身不由己。”
没有丰靖帝的允许,宋修德不可能擅自做主告诉温续文他的身世。
宋修德听言很是欣慰,“当初你母妃出事时,老夫刚刚入朝为官,对此事并不了解,你父王老夫只见过一次,虽不负当年的神采,却依旧是位谦谦君子,可惜了。”
“老夫升任通政使后,接到的第一份秘旨便是调查你的下落,这二十多年来,皇上没有一天放弃寻找你,若非老夫见过你父王一面,想要找到你怕是不容易呢。”
“那舅舅是如何......”
“他啊,”宋修德笑道:“别看他一副大老粗的样子,其实精明着呢,他怕是一直盯着老夫呢。”
丰靖帝不曾放弃寻找温续文,宋修德又是丰靖帝的心腹,丰靖帝将此事教给他办的可能性极大。
宋修德早就知道有人会盯着他,所以行事很小心,只是再小心也只能瞒过没见过睿王的人,有些人却是瞒不过的。
比如承安侯,又比如吴王。
听到这话,温续文也笑了。
“说实话,老夫调查多年,至今都没有查到当年你是如何被人带出盛京,又是如何到的郑县,这一路上的踪迹就仿佛被人刻意抹去了,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
温续文的笑意渐渐收敛,“义父的意思是?”
宋修德拍拍他的肩膀,呵呵笑道:“没什么,老夫只是感概现在能找到你,真是天意。”
“是啊,天意!”
离开宋府,温续文坐在马车上,脑中回想宋修德的话。
他不相信宋修德只是随口说说,说实话当听到承安侯说,当初睿王妃难产是靖王做的时,温续文就觉得不对劲。
再听到宋修德说痕迹被抹除得很干净,就更不对劲了。
丰靖帝是何等的英明,靖王即便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秘密培养出一些手下,也绝对没有抹除沿途痕迹的能力。
温续文目光变得幽深,此事还有的查。
不过,不管怎么说,外室子一事算是误会了,接下来他还是得准备会试。
......
另一边,宋修德在温续文离开后,马上让人备车进宫。
明政殿
丰靖帝放下手中的奏折,语气中带着惊讶,“哦,礼序已经知道了?”
宋修德恭声道:“是微臣无能,未能将此事保密。”
丰靖帝摆手,“爱卿何错之有,朕没放弃寻找侄儿,礼序又何曾放弃,当年,他和二弟最是亲近,让他知道也无妨,反正也快了。”
“皇上是打算?”
“皇室血脉岂能流落在外,他自是要认祖归宗,哈哈,朕的侄儿如此优秀,总要让满朝文武都看看才是。”
见丰靖帝笑得很开怀,宋修德附和道:“殿下确实才识出众,棋艺更是非凡,皇上今后怕是都不需要微臣陪着下棋了。”
“果真?到时朕定要见识见识,当年二弟棋力精湛,朕在他手里从不曾占到半点便宜。”
转眼间,已经二十多年了,往日种种,恍若隔世。
丰靖帝眼中闪过一丝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