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舒妤颔首,柔声道:“篮中放有糕点, 放久了难免失了味道,相公可先食用......舒妤为相公准备了大氅, 晚间若是冷了,可以御寒。”
“娘子放心, 我都记下了。”
从今日出门, 许舒妤就说了多次, 明明是他考试, 许舒妤似乎比他还紧张。
“舒妤便......先离开了。”
许舒妤还想和温续文说几句话, 可看到越来越多的人, 不忍他排太长时间的队, 便主动放下车帘,不再浪费他时间。
温续文送走许舒妤,挎着篮子走到队伍最后面排队,看起来挺搞笑的,他穿着书生衣衫,明明是个清隽的读书人,却挎着个篮子,看着着实有些违和。
不过放眼望去,所有的考生皆是挎着篮子,这样一看,便不觉得突兀了。
乡试的规矩极其严格,考过的士人都说参加一次科考便与坐牢一般,他们便是里面的囚徒,此言并非夸大。
朝廷对考生有多条规定,比如必须穿单层的鞋袜,砚台的厚度不能超过要求,毛笔必须是空心的等等。
这也就罢了,更让人难受的是进入贡院的检查,温续文听说还要脱衣服检查,以防考生将文章写在身体上。
温续文听到这条规矩时,便想到宫廷选妃,莫名觉得制定科举检查制度的人可能借鉴了选秀制度。
温续文对此其实没有太抵触,毕竟前世不管考个什么证,都是有体检的,他有经验。
队伍前进的速度不算快,他来时天色还很暗,等轮到他时,天已经大亮了。
守在贡院门口的人仔细检查了温续文的衣衫以及篮子的东西,许舒妤为他准备的糕点,都被他们掰得粉碎。
一刻钟后,检查无误,温续文才被放行,这还不算完,他还要进房间经历脱衣服检查。
他刚进入贡院,便看到两个兵士拖着一个失魂落魄的考生走出来,毫不留情地把他和篮子一起扔出贡院,很明显这是被查出作弊的人。
温续文叹口气,何必呢,本朝是对作弊处罚最严重的。
丰靖帝有多重视人才,就越多厌恶作弊的人,一旦被发现,除了本人终身不得参加科举外,下一代也不得参加。
士农工商,等级森严!
丰靖帝的惩罚不可谓不严重,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顶风作案,自寻死路,怪得了谁。
温续文面色平静地经历了脱衣检查,倒是让检查的人多看了他一眼。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这句话深入人心,所以读书人的心气是最高的,脱衣检查这一步,八成的考生都会觉得羞辱,甚至有些心量小的会难受一辈。
像温续文这样的人,不是没有,到底是少数,而且多是经历过数次考试,已经习惯的,像他这么年轻的没有几个。
这样的人,一般都是能快速摆平心态,成就不会太低。
若非他们有规定,不能和考生交谈,检查之人或许会鼓励温续文两句,结个善缘。
离开房间,温续文长长地松了口气,还好他最担心的暴力检查没有出现。
到底是天子脚下,他们还不敢放肆。
长达一两个时辰的检查,难免会让人心生厌烦,下面布政司的很多考试检查都会发生暴力检查,那简直就是把考生的脸按在地上摩擦,考生还不能反抗。
如果考生敢反抗,那好,直接让兵士拉出去,以不配合检查为由,不让他参加这次考试。
检查完后,温续文和众多考生一起在贡院官吏的安排下走进自己接下来要待三日的小屋。
真的就是小屋,宽一米多,进深也就两米,里面就一张桌子,一张木椅和一张床,没别的。
哦,不对,温续文目光瞥向角落,在心里默默地添了一句:还有马桶。
虽早就知道,温续文的脸色还是微微有些变化,地方这么小,和在厕所里考试有什么区别?
而且还要吃饭!
难怪梁先生和宋修德都让他放平心态,这地方,真的很影响考生的考试状态。
身后传来落锁的声音,没交卷前他是不能出这个门了,温续文叹口气,将篮子放在床上,取出笔墨砚放在桌子上,没有纸,考试的纸贡院会统一发放。
一刻钟后,贡院大门落锁,这里成了真正的牢笼,任何人都别想出去。
屋门上面开了一个洞,方便巡视的官吏查看考生的状况以及给考生发放试卷。
温续文刚听到敲门声,一抬头,便看到一份试卷被递进来,他连忙接过来,打开试卷,从头到尾翻看一遍,看看有没有印错字或者漏字。
考试开始的一刻钟之内是允许换试卷的,这之后,即便再发现问题,也不允许更换。
温续文检查得很认真,再三确定没问题后,才开始思索答卷。
第一场考的是《四书》和一首五言八韵诗。
温续文打算趁着现在状态好,多答一些题。
他本就聪明,基本功又扎实,考题根本难不住他,他只是需要时间把脑子里的东西誊到纸上,不能有错字,而且有些字需要避讳,这个真是要慎之又慎。
但凡答卷上出现不该出现的字,考官不会再多看一眼,直接放在落榜一列中。
所以距离盛京较远的地方有些吃亏,若是朝廷新出了需要避讳的字,他们不能及时得到消息,便有可能踩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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