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平乃以文兴之国,王家世子们均是受礼教熏陶,如此惨烈的场面哪里又见过。孔孙在自己营帐内垂目不语,尤慎冲也只得上前为世子宽心:“世子不必自责,若无姜鹤之,怕如今死伤便是我军中人了。”
这个道理孔孙必然是懂的,可是如此赶尽杀绝最终还是觉得有违天理,他喝了一口茶,皱眉说道:“你可知符王下令让他蛮兵屠城了?还把那王坚也给杀了”
姜鹤之屠城一事已是尤慎冲第二次经历,可是如今放在中原土地上,他心里却多少难以接受,洛城可是天平的国门。
尤慎冲漠然提笔,嘴里低估了一句:“这可真是杀将诛心呀。”
《勤王记》:王坚败,与洛王斩与城上。遂蛮兵屠城,莫论兵民,无论老弱妇孺,一并屠杀,城中粮草金银,各军皆自取,无军纪所制。下平孔孙有德,弃世子之尊求符止戈,然城男子皆死,遂救下妇孺百人。
作者有话要说:在设定姜鹤之这个角色的时间,就想过如果一个女子要在乱世中立足那应该不是以仁德来治理天下,加上符国的所有设定源自历史上的秦国,秦国屠城以及坑杀俘虏是比较常见的,所以在这章我依然根据人物性格与生活背景让这个屠城发生了。
也希望各位读者不要怨恨我家小姜。
☆、杀贼辅政
深冬,天平也飘起了漫天白雪,院子的石垣上也积了一层白雪,少女执伞立在屋檐下,寒风刮过她的红色的衣摆,远看正如一朵雪中海棠,遗世独立。
她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远方的一切,这曾经都让她如此熟悉,这是她幼时曾经避寒的山庄,这里有天平最好的温泉,可以看到天平郊外的炊烟袅袅,可是如今却又变了一番模样,大雪让一切变得萧条,没有晚风传来的歌声,只有四起的硝烟。
少女没有听到踏雪的吱吱声,身后却递来一个暖炉,少女回头,正是跟随他的黑衣侍卫,也不知何时起,这个无情的男人也温暖了起来。
“王后,殿下说明天一早请你去前营。”
前营驻扎在天平的正门,那是由姜鹤之从东带过来的勤王大军。而常乐所在的兵营是符国的直属军队,从连衣水渡河而来盘踞在天平西出口。
常乐垂首,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如果需要她从正门入城,也就说明她的父兄可能遭遇不测,而她将作为皇室正统带着大军从正门入殿。
绍不韦看常乐脚下的雪被温暖的眼泪融化,可是不一会又被掩盖下去,他给常乐行了一个礼,又默然的退了下去,跟他上前一样,那么的悄无声息。
寒风再次刮过少女的面颊,常乐只觉手上暖炉也是那样冰冷无情,而看着眼前那个日渐走近的天平城,心中却有一种和爱人别离的预感。
前营
姜鹤之的大军一路高歌,从平河一直战到天平脚下,一路的战事沿袭都是符国的传统
,交出城主全城活,一人抵抗全城屠,于是几家欢乐几家仇。可是到了这天平城跟前,本来默契的几国将军似乎各有谋划,总爱呆在自己的帐篷里,姜鹤之倒并不在意,她无心摄政天平,只役只在博得美人一笑,拿下天平她便班师回符,再说他符国的威武已响彻中原,如此足矣。
但是凡事也皆有例外,尤慎冲正在完善勤王记时,帐帘掀开了。
尤慎冲看着进门的英武少年,拱手笑道:“修大人,此时还有兴致来找尤某?”
“有的事是国主的事,见尤大人是私事。”修仲卿毫不客气的坐入席间,又四处环顾了一圈:“尤大人帐里可有酒。”
尤慎冲放下手头的笔,顺手为武将倒上了茶:“我国不好酒,委屈修大人喝茶了。”
修仲卿看了看茶杯,如遇在浮山那日,又是一饮而尽:“我帐子里整日说些国事,我又不好于此,这符王老不动兵我也闲来无事,来你这坐坐而已。”口气中倒是有些埋怨,怕是想找尤慎冲喝酒,对方却送了一杯茶。
“可不是吗。眼下拿下天平了,这陛下已伤,太子已死,若世子即位还不一定谁来摄政。”尤慎冲吹了一口茶,说道。
修仲卿皱眉,摄政这事他并不希望国君参和进去,虽然辛国与漳国之间的厉国已拿下,未来势必并入本国土壤,可是这战线拉得太长,对本国不利:“你说符王可想摄政?”
尤慎冲摇摇头:“符王这次参战就是来振国威的,你说此役之后谁还敢视符国为蛮?”
修仲卿大笑三声道:“此役过后,怕全天下皆视符国为蛮了,屠杀城池不说,攻打幽城竟在水源下毒,一城人具亡,坑杀厉国俘虏六万,皆是我中原兵法所不耻。”
“结果呢?”尤慎冲眯眼问道。
修仲卿无奈一笑,结果便一路凯歌,十五万人的军队伤亡不过两成,粮食就地劫取,各国没有运输之劳,到了天平脚下符国的蛮族卫兵马上又变身为军纪督军,违军法立斩。
“符国可怕,符王可怕呀。”
“连漳国铁骑都说她可怕,这才是姜鹤之想要的结果吧。”尤慎冲添上热茶,看着天平的方向说:“现在天平城内怕也不太平吧,献出主将全城可活这规矩,怕刘之浩清楚得很了。”
修仲卿接过热茶,笑道:“这女人还真是可怕啊?话说长公主,哦不,符王后也被带来了。”
尤仲卿也想到了那位曾让诸侯们垂青的女子,本以为嫁给姜鹤之要羞辱一世,可是姜鹤之偏偏却是一个情种,于是又笑道:“世间男子千万,像符王这样能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又有几人?”
北风呼过,两人把茶言欢,好像马上要来的暴风雨不会发生一般。
常乐知道,掀帐帘就能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人,可是她莫名的感到迟疑和害怕,最终强大的思念让她走了进去,姜鹤之坐在帐中,手持着绵帛,光线从帐外打到她的脸上,美的如同一个雕塑,常乐不由的勾起嘴角,那俊美的脸属于她挚爱的那人。
“鹤之。”常乐轻声叫道,生怕打扰了此刻宁静:“我来了。”
俊美的脸抬起了头,四目对上,可是常乐却看到她的眼中分明由喜悦变成了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