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石墙上,挂满了他的画像,从二十岁青涩的模样,到如今三十多的跨越,一点一滴都那样仔细的描绘了出来。
南慕尧走近些,伸手抚摸上画像,白皙修长的手指,一寸一寸,顺着笔墨勾画的痕迹游走着。
其中一副大红色喜服的画像没有五官,看到上面的署墨,那是十二年前,他娶侧妃那一天的着装。
这些画的时间看起来都差不多,以南慕尧对画像的鉴别,应该都是三四年前画下的,时间不会很长,所以,她是记住了他从前的模样吗?
所以,这才是她不让任何人进入书房的理由吗?
“玉儿。”南慕尧轻唤一声,想起自己以前口口声声说爱她,却总是不断的在伤害她。
而她心甘情愿为了自己,杀人取血,铲除异己,从不埋怨。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的时候,冬天里的冰凉狠狠剜着他破碎的心。
三年了,这三年里,他唯一明白的一件事就是他爱她,爱的人一直都是她。
他后悔,后悔年少时娶了侧妃,生了南潇翰,他的爱情,这辈子只能属于那个为了他屡次陷于风口浪尖的女人。
也直到今天,他才肯定了她为他所做的一切,肯定她爱他,并不比他少。
抬起手擦掉眼角的眼泪,南慕尧在一瞬间顿悟。
他收走了墙壁上所有的画像,用那幅没有脸的画点燃了密室,过去的痛苦,就让它永远掩埋吧。
南慕尧抱着画像纵身一跃上了书房,看着熊熊烈焰燃烧在密室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内力击碎了书房的玄铁,让大火连带着书房一起烧。
南慕尧退到返回的通道里,最后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这火色烈焰,关上门,毁掉了墙上的机关。
从此,三皇子府再也没有通往镇国公主府的路,从此,他们再也没有过去,一切都会是新的开始。
“玉儿,我不要什么皇权富贵了,只要你还在,所有的权利地位都见鬼去吧,从今以后,我南慕尧只是你一个人的,即便往后余生只能浪迹天涯,四海为家,死异乡,无怨无悔。”
他想通了,没什么比她还活着更重要,过去错的太多,就用余生来弥补吧!
到了三皇子府他自己的卧房,南慕尧一并毁去机关,震垮了通道,口中温柔细语:“玉儿,以后,过去再与你无关,你只是百里玉,我南慕尧的妻子,玉儿,等我。”
南慕尧兴高采烈的回了皇宫就直奔凝阳宫,排骨说百里玉还未起床,他知道昨晚她太累了,不忍心打扰,匆匆离去。
御书房里,南慕尧写起了传位圣旨,他已经决定好把皇位传给南潇翰了。
他这个儿子很聪明,虽然年纪小,但是南慕尧相信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再不济还有他母妃,那也不是个吃素的主,有他们母子俩在,定能稳住这南国的江山。
至于为什么不是以后他和百里玉生的孩子?那很简单,他的人生已经错了三十多年了,他不想他们的孩子走上和他一样的道路。
就让自己自私一次吧!生在皇家,就没有几个人是干净的,但愿他们的孩子能远离这些喧嚣。
南慕尧写好圣旨收起来时,突然觉得心痛无比,脚下瞬间瘫软,额头斗大的汗珠滑落到地上。
“夜九。”南慕尧几乎是用尽全部的生命力在喊,已经许多年不曾这样痛过,他都快忘记自己身上的毒了。
夜九听到南慕尧的召唤,自窗外翻了进来,就看见南慕尧已经倒在了地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毒发了?夜九连忙跑到南慕尧身边,“主子,快。”拿出怀里随身带着的白玉瓷瓶,倒出一粒血红色的药丸给南慕尧服下。
南慕尧借着夜九的力量坐起来,运功调息着体内的药丸融化。
一刻钟后,他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脸色恢复红润,坐到案几后的椅子上,语重心长的问夜九:“还有多少解药?”
夜九神色凝滞一会,扑通一声跪下,“回主子,解药……解药只有两颗了,这三年,派出去的人寻遍了江湖上的奇人术士,可是,并没有人能提炼出解药。”
南慕尧闭了闭眼睛,思索着什么地方不对,他才刚准备好带着玉儿浪迹天涯,过神仙眷侣般的生活,怎么能死呢?
“会不会是配方不对?”除了这个,他想不出其他的,就连天下第一毒王都已经试过无数次了。
“主子,这解药的配方,是凝阳公主亲手写给您的,属下觉得,凝阳公主对主子情深意重,不太可能欺瞒主子。”
南慕尧听完不说话,他当然知道南玉雪不会骗他……
“对了主子。”夜九突然想起来什么,急忙禀告南慕尧说:“属下有一次曾无意中听到凝阳公主和她师兄叶天的对话,当时叶天在指责凝阳公主将配方写给了您,属下记得当时凝阳公主说,这配方无论落到谁的手里都是废纸一张,这世上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人能炼制出阴煞之血。”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南慕尧的失意写在脸上,他连朕的自称都忘了。
才刚把她找回来,难道又要再一次天人永别吗?只是不知道,若他先走一步,她会不会伤心难过呢?
呵呵,南慕尧觉得自己有点想多了,她怎么可能难过呢?现在的她,一定恨他入骨吧?
南慕尧看看手里紧握着的两颗血红色解药,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起身去找百里玉了,左右还有两年呢!能多看看她,也不错!
凝阳宫,百里玉刚起床,看看窗外日晒三杆,这时候的太阳她最喜欢。
她唤来排骨想快速梳洗,好去后院晒太阳,正画着眉时,南慕尧进来了。
“奴婢参见皇上。”排骨转身跪下行礼,低头时看见南慕尧的笑,看来皇上今天心情很好。
“嗯,下去吧。”南慕尧谴退了排骨,站到百里玉身后,看着镜子里的百里玉,拿起了眉笔比划着。
百里玉很生气,她不想跟他说话,逃又逃不掉,行礼什么的?她从来不会。
“噗呲。”南慕尧看着百里玉生气的小脸和脖颈处露出来的一些唇印,心情甚好,忍不住的笑了出来,这样带情绪的她,才更像是人。
“玉儿。”他唤了一声,执着眉笔给她描绘着纤细的柳叶眉,柔声道:“玉儿,你是不是想出宫?”
耶……南慕尧转性了?百里玉不经思考,脱口而出:“是,你让吗?”
她睁开眼睛就试过了,瞬移术根本施展不了,宫外还有三千禁卫军守着。
她倒是想出去,只是不说南慕尧武功有多深不可测,就是她如今的修为,没了瞬移术,根本出不了皇宫。
“只要你想,去哪儿都可以,不过……你得带上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