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念抱着一盒草莓坐在躺椅上,望着水果店外雨棚下交谈的叁个人拿起一颗奶香味浓厚的草莓喂进嘴巴里。
暴雨从昨天半夜一直下到中午还没停,砸到地上激起石板缝隙中的灰尘。
他们已经聊了十几分钟了,哪有那么多话要说?
之前咬了聂野大腿根一口的那个小男孩也在,他今天身上很干净,但他怀里抱着一只黑色的小土狗,那只小狗的脚掌上沾了泥,要是它乱蹬,他的衣服就要遭殃。
柳林站在聂野身侧,目光却同慕念对上,慕念表情冷淡地一口将草莓咬住,饱满圆润的草莓在口中爆汁。
柳林看向她的眼神说不上友好。
几分钟后,柳林怀中的黑色小土狗被聂野单手接过,狗腿悬在空中扑腾,尾巴总是在乱动,拍在聂野的手腕上。
“阿野哥,那这只小狗就拜托你了,还有帮忙运苹果树肥料的事儿,你记得来,麻烦你了。”
女孩儿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少女的娇羞。
慕念望向那个女孩,首先注意到的是她胸前那根乌黑的长辫子,太粗,所以看起来好重。
女孩从刚到店门口和聂野交谈起就总在时不时地朝店里看,现在和慕念目光对上,慕念对她微微一笑,坦荡荡的。
女孩眼睛又圆又大,眼珠子忽然蒙上一层不知所措的茫然,接着,她对慕念愣愣地笑了一下就赶忙把目光移开。
慕念有着极优越的骨相和皮囊,太漂亮了,所以只看一眼就令人惊艳,她自小娇纵,平平淡淡一笑都从骨子里钻出遮不住的自信和傲气,柳酥刚和她对视上就觉得有点不自在,眼睛垂下去盯着自己的脚尖。
慕念也把目光移开了,她根本意识不到对她来说只是出于礼貌的一笑在柳酥眼里有多盛气凌人。
柳林看她的眼神更厌恶了,还伸舌头冲她做了个鬼脸,慕念突然就想通为什么柳林之前不让聂野抱她,因为柳林的姐姐喜欢聂野。
柳林还在瞪着她,慕念本不想搭理,见他冲自己做鬼脸,她才也调皮地单指按拉右眼睑,吐出舌尖对柳林做了个短暂的鬼脸,然后忽视柳林捏紧的小拳头浑不在意地往嘴里塞草莓。
慕念从小被宠坏了,很多时候会突然冒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小孩子脾气。
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慕念回一个鬼脸对成年人来说可能没什么刺激作用,但对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来说就是天大的挑衅。
柳林手里一直捏着一个玻璃弹珠,他抬手对准慕念,慕念怔愣瞬间,柳林手中弹珠已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急速朝着她飞来!
柳林历来弹弹珠弹得很准,这一次也是精准命中慕念左肩。
慕念想侧身躲开,却已经来不及。
“啊!”
好痛。
慕念抱在腿上的那盒草莓散落一滴。
聂野正和柳酥说着话,听见慕念的痛呼,回身一个箭步冲入店内,他抱着那只黑色小土狗蹲下,神色慌张地用右手扶着慕念捂住左肩前倾的身子。
“慕念,你怎么了?”
慕念把脸抬起来,眼睛已有些湿漉漉的,她委委屈屈道:“柳林用玻璃弹珠打我,好痛。”
聂野慌了,他想起昨天慕念身上被他随便一碰就会留红印,皮肤很是细腻软嫩,柳林弹弹珠的力道他是知道的,打在身上确实疼,慕念这样细皮嫩肉的女孩子,肯定更觉得疼。
他紧张地捏住慕念衣领剥开一点,看到慕念漂亮的锁骨上青了一小块,他眼底笼上一层阴霾。
站在店外的柳酥看着聂野的背影,看到他这样紧张慕念,当下心就凉了半截,阿野哥虽然历来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她,却从来没有像紧张慕念这样紧张过她,喜欢和不喜欢之间的区别,就是这样明显,让人一眼就看穿。
只是柳酥现在也顾不上伤心,她低头看了一眼柳林,眼神里有责怪:“柳林,你为什么打人?”
“我不喜欢她。”柳林没敢看她,低着头说。
“你承诺过不会再用弹珠打人了,你向我承诺过的,为什么说话不算话?”柳酥的眼圈已经红了,无数心酸在这一刻齐齐向她涌来,逼得她要淌眼泪。
柳林听出她哽咽的声音,忙作保证:“姐姐……我下次不会了。”
“你总是撒谎,谁还会信你!”
柳酥的眼泪落了一滴在地上,落在柳林心里。
“我…我不会了,真的,姐姐,我真的不会再骗你了,你别哭啊,我错了。”柳林拉住她的袖口,声音有哀求的意味,“姐姐……”
柳酥别过头擦了眼泪,不看他,说:“去道歉。”
柳林就是有千般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柳酥走进店内,他们站在聂野身后,柳酥先开了口:“对不起,是我弟弟不懂事。”
聂野没有回头,将手从慕念衣领处收回来搭在大腿上,他手里的黑色小土狗还在嘤嘤叫唤着,除此之外店内再没有任何声音。
沉默将时间凝固。
聂野用挺阔肃穆的背影面对他们,语气中有无奈和失望:“柳酥,柳林已经八岁多,明年就满九岁了,他该懂事了。”
柳酥望着聂野的后脑勺如鲠在喉,无话可说,只能看向慕念,徒劳地再一次道歉:“对不起,慕小姐。”
慕念仰头,因为肩膀上的疼痛心里感到无比郁闷,她不过是来望乡镇找自己的哥哥,然后和聂野睡了一觉,她哪儿得罪柳林了?要一次又一次被柳林闹到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