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寻了个酒肆,要了一碗当地一种叫套马杆的烈酒,这种酒是关外游牧民族带进来的,酒性猛烈,入口辛辣,喝一口,酒液似火一般烧入喉间,滚下胸腹,浑身都暖了。
沉荨仰头瞧着远处骑龙山峰顶上孤飞的一朵白云,喝了两口,心下暗呼痛快,直到悠闲地把一碗酒喝尽,这才摸了一串钱出来放在桌上,起身出去。
酒肆的掌柜追出来喊道:“这位姑娘,您给的钱多了!”
沉荨未回头,背着身摆摆手去远了。
次日天未亮沉荨便整军出发,她把朱沉派了与顾长思一道,领着一千八百名骑兵往骑龙坳进发,自己则带着剩下的将士取道望龙关。
离了靖州城不远,纵马驰过一大片戈壁荒滩,渐渐光景苍凉,风紧云厚,不多会儿飘起雪来,一队人马到达骑龙山广坳中的望龙关大营时,北风卷雪,四下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望龙关驻扎了近叁万北境军,营地便在关墙下不远,一个营帐接着一个营帐依着平缓的山势延绵开去,望不到边际,高大巍峨的关墙便矗立在不远处,从近处看更是雄伟浑厚,城墙上旌旗猎猎,于风雪中飘展荡宕。
沉荨深吸一口气,翻身下马。
瞭望塔楼上的士兵早看见了风雪中急速赶来的这队人马,得到通报的军师崔宴赶着到了营地门口,正正好接下沉荨手中的那柄长刀。
“沉将军居然来得这般快。”崔宴抱拳行了一礼,笑道。
他年近不惑,脸上已有明显风霜侵蚀的痕迹,五官样貌平平无奇,是人堆里最不引人注目的那一类人,但多打量他几眼,便会觉得此人身上有一种奇特的风度和气质,尤其是一双眼睛,光芒内蕴,暗藏锋芒,有时偶然一瞥,带出来的眼风是切金断玉一般的锋锐狠厉。
他早年曾独自领兵驻守过西境的寄云关,跟着谢戟到北境后,从前线退下来,不再带兵上战场,虽然还有军职在身,但大家都已习惯称呼他为“崔军师”,而非“崔都尉”。
沉荨与崔宴也算熟悉,当下便笑道:“若不是这场雪,到的会更早些。”
崔宴点头道:“沉将军一贯雷厉风行,请先至大帐再说话。”他说罢,唤了身后侍卫领着二千余兵马进营地安置,自己带着沉荨往中军大帐缓步而行。
沉荨一面走,一面观察着营地内的情形。
此时雪渐渐小了,雪粒子飘在半空中,飞飞絮絮,沾在人身上,不一会儿便化了。中军大帐前的校场上还有几队士兵在操练,边上的积雪处有士兵正在铲雪,忙而不乱,甲擦戈鸣之声和着士兵的吆喝响彻校场,空气中都是她所熟悉和安心的味道,她唇角不由浮起一丝微笑,渐觉身体里血流汩汩,被冻得僵住的经脉都舒展自如了。
进了中军大帐,崔宴将候在帐内的几位北境军将领一一引见给沉荨。
几位将领事先得了崔宴的吩咐,对沉荨都很恭敬,但客气中带着明显的疏离和冷淡,只有一位统领重骑营叱风营的李覆李将军,几年前沉荨领兵支援獒龙沟,大捷后西境北境两军将士欢庆时曾与他拼过酒,因此他言谈举止之间倒是真心诚意,对沉荨很热情。
几位将军出帐后,沉荨对崔宴笑道:“不知崔军师忙不忙?我想去城墙上看一看。”
崔宴应道:“此时城墙上正好换防,沉将军不如先安歇片刻,等吃了晚饭,我再带将军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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