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风说:“别人告诉她的。”
谢安屿一愣, 这种事, 除了余风本人,还有谁能告诉她妈?
“谁?”
“不知道。”余风说,“以前高中的学生,具体是谁我不知道。”
“你……在学校公开过?”
余风笑了声:“我没事公开这个干什么。没公开过,但有人知道,还记得上次来这儿,对门的那个姐姐吗?”
谢安屿点了点头:“她喜欢你。”
余风纠正他:“是喜欢过。”
他继续说:“那个时候高三,快高考了,她跟我提了这件事。”
高三的时候计划考什么大学心里都是有数的,刘歆芸的目标院校在别的城市,她知道余风肯定会为了程晟留在北城念大学,毕业后分道扬镳是必然结果。她暗恋余风很多年了,在学校又是个循规蹈矩的乖学生,直到高中快毕业了才鼓足勇气跟余风袒露心意。她知道一旦毕业去到不同的城市,以后再说就难了,喜欢余风的女生很多,去了大学只会更多。
那个时候跟余风表过白的女生不少,拒绝很简单,一句话的事,只不过他从来没拿“喜欢男人”这个理由拒绝那些人。
除了刘歆芸。
刘歆芸追问他为什么,眼睛是红的,其实余风心里有数,他知道刘歆芸大概率喜欢了他很久。
刘歆芸就住他家对门,是陈姨的女儿,他很喜欢陈姨,他跟刘歆芸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他没办法糊弄刘歆芸,他只能给她一个明确又完完全全掐断她念想的理由。
这件事发生在某天的晚自习结束后的教室,他们的对话不知道是被谁听了去,后来就传开了,传到学生耳里,传到老师耳里,最后传到王敏英耳里。
王敏英就在余风就读的高中教书,第二任丈夫跟学生出轨后销声匿迹这件事让她在学校颜面尽失,没想到几年后儿子又来了这一出。
所幸这只是件捕风捉影的事,当事人如果不是余风还未必会闹得这么沸沸扬扬,但毕竟谁也没见过余风跟哪个男的“胡搞”在一起,传言没有说服力就是谣言,久了就没什么人提了。这件事跟刘歆芸没什么关系,但她事后一直很自责,她就是这种性格,心思重,想太多。
程晟当时上的是特殊学校,余风每天放学都会先去学校接他,带着他一起上晚自习,刘歆芸跟余风告白那天他也在,不过当时被余风哄着去学校小超市买小饼干吃了。
那段时间刘歆芸跟余风的关系很微妙,在楼道里哭着跟余风道歉还被程晟撞见了,程晟不了解情况,还问余风是不是跟对门的歆芸姐姐谈恋爱了。
余风当时弹了一下他的脑门,说“你哥不早恋”。
程晟就笑了,笑得眼睛眯起来。
余风又陷入了往事,他仰起头侧过来看书柜上的照片时,谢安屿才注意到他脖子上的指印。
“你脖子怎么回事?”谢安屿语气稍急,表情顿时变得难看,“怎么青了?”
谢安屿凑近了查看余风脖子上泛青的痕迹,手指摸了上去,余风按住他的手,拇指蹭了蹭他的手心:“程晟他爸回来了。”
谢安屿愣了一下,表情错愕:“程晟他爸?”他猛地看了一眼余风的脖子,“是他弄的?他掐你了?”
“没事,我掐回去了。”余风说,“掐得比他重。”
谢安屿的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余风捏了捏他的脸:“我白你不知道?你掐一下我也这样,就这肤质。”
余风使劲逗谢安屿,谢安屿却一点也笑不出来,看他一眼说:“现在承认你白了。”
“他怎么回来了?”谢安屿皱着眉。
“回来找程晟。”
谢安屿大概能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也能猜到程晟他爸为什么会对余风动手。余风肯定没有隐瞒程晟去世的事,而程晟他爸肯定又把这件事怪到了余风头上。
这种连程晟一半的人生都没参与过的人有什么资格对余风指手画脚,他连跟余风说话都不配。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没多少日子能活了。”余风说,“瘦得像个鬼。”
“老天让他活了这么久是便宜他了。”谢安屿冷着一张脸,“他怎么能这么狠心?”
“不是所有人心都是肉长的。”余风抓起谢安屿的手捏了捏他的手指头,“人畜有别,他那样坏的人不多,你这样好的人也很少。”
谢安屿握住了他的手:“你今天回去吗?还是留在这?”
“回去吧。”余风看着谢安屿的手指,他的指腹有点粗糙,应该是雕木头雕出来,“我不能看见你,看见你就想跟你走。”
谢安屿笑了声:“那你跟我走。”
王敏英去厨房泡好了茶,看到余风和谢安屿从屋里走了出来。
“回去了?”王敏英问了声。
“嗯。”余风点点头,“您早点休息。”
王敏英把泡好的茶往水池里一倒,说:“你也早睡。”
余风站在客厅里说:“他要是再来,打我电话。”
“再来我直接报警。”王敏英走了过来,“别想着这事,过好你自己的日子。”
王敏英看了谢安屿一眼,对他说:“你去外面等他,我有几句话跟他讲一下。”
谢安屿嗯了声,去了外面。
王敏英看着余风,表情说不上严肃,但眼神透露出几分关怀:“我不知道程立群跟你说了什么,他说什么你都当放屁,从来都是别人亏欠你,你没亏欠过任何人。”她顿了很久,艰难地开口,“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不要跟程晟绑在一起。”
这句话她早就想说了,只是说不出口。
余风的心对谁都是关闭的,对她关得尤其紧,这赖不着谁,都是她自己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