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堡下片儿过了河上到半山就是一片巨大的菜田,叫大坝。
这里是废弃的人工坝,是原来的老尾矿坝,日本人那会儿修建的,因为无法满足选矿厂的生产需要,国家修了新坝,这边就填土造田成了菜地。近八百亩的大平地。
不管是老坝新坝,下面都堆积着大量的矿粉,碍于工艺问题我们提炼不出来只能掩埋。小日本和美国佬一度想买,提出一袋大米换一袋矿粉,被我们拒绝了。
工业总有发展那一天,东西卖了就没了。这里得给当初的决策者点个赞。
“桂新,怎么了?”
地垄上,张清之跑到蹲在地下的刘桂新身边问。
刘桂新拿着把菜刀拄在地上,脸色苍白:“不知道,肚子有点儿疼。没事儿,快弄完了,你赶紧装车吧。”
张清之有点儿犹豫:“能行啊?要不你回去躺着吧,我自己慢慢弄。”
刘桂新往前看了看:“没多少了,弄完得了,一会儿天都黑了。你去装车。”
咬了咬牙,强撑着动起来,扶住一颗白菜,用菜刀砍断菜根,把白菜放倒在垄台上,往前挪挪继续去砍下一颗。
小腹里突然刀绞一样的疼,疼的她在寒风里出了一脑门子的汗,都快蹲不住了,拿刀的手也在抖着。咬着牙坚持。
张清之看了看刘桂新,也没什么办法,抱起白菜往地头跑,把菜装到带车子上。
等天彻底暗下来,风更大更凉了,两个人才弄好了一垄白菜,拉着带车子往回走。
张清之在前面拉,刘桂新跟在后面推,但这会儿她已经全身无力,一只手抓着车子,完全靠张清之拉着走。
到了家,张清之把刘桂新扶进屋上炕躺好,把放在老孙家的老二老三抱回来,然后开始烧水。
烧了点热水吹凉,扶着刘桂新喝了,又出去弄饭。
刘桂新喝了热水躺在炕上忍着巨痛。两个人其实都当是灌了凉风,根本没往别的方面想。
弄好饭,张清之收拾着摆上饭桌,把刘桂新扶起来吃饭,张兴龙看着妈妈的样子有点儿怕:“妈,你咋了?”
刘桂新说:“没事儿,凉着了肚子疼,你以后把衣服鞋穿好,要不然也得疼。”
张兴龙点点头,抱着小饭碗吃饭,有点儿耽心的看着妈妈。
吃了几口刘桂新就吃不下了,回到炕头继续躺着,张清之紧爬了几口放下饭碗:“我去医院弄点儿药。”
刘桂新说:“别跑啦,赶紧吃完把菜收拾了,我这烫烫就好了,没事儿。”
结果躺了几天,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重了,张清之不顾刘桂新的反对,扶着她去了医院。
郭堡门诊只能做简单的检查,打了针吃了药,没用。
又去南山医院。
化验,检查,拍片儿,等了四五天,结果出来以后还是无法确诊,大夫给转到了市里总院。
这下子两个人才慌了,感觉好像不太对劲儿。
十月底,刘桂新在本钢总院住了院。
张清之在厂子请了假,把老二送到张家堡张景义那,抱着老三在医院伺候刘桂新。老三还没断奶,舍不了手。
一直到十一月中,刘桂新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下来,终于确诊了:子宫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