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饭喝完水,乘客们随手把铝饭盒放到一边,有的摆到小餐桌上,有的就往座席下面一塞。等会儿列车员就会来回收,拿着个小竹棍儿,把塞到座席下面的饭盒掏出来。
饭盒统一拿到餐车去清洗,下顿饭好用。筷子也不是一次性的,都是竹筷子,洗了再用。
餐车上的工作人员要把饭盒筷子洗了摆到货架上,把踩倒边摔瘪了的饭盒用小锤子敲正,这才算下班。
坐在两个人斜对面的那个眼镜女一直盯着两个人走过来,冷冷的眼神儿落在两个人身上。在她看来,这就是典型的脱离群众搞特权,简直大逆不道,逃避向伟大领袖展现忠诚。
哼,还是个当兵的,简直愧对伟大领袖的教导,在这个时候不应该积极主动吗?要是我也能去餐车就好了。
靠在座椅上,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刘金荣红着脸去了两趟厕所,火车外面天色就放黑了。
“哐当当,哐当当,哐当当”“噢~~~”
染了晚霞的大地田野不断的被火车甩到身后,风也凉了下来,大家都把车窗放下来,车厢里马上安静了好多,喇叭的声音明亮起来:“伟大领袖教导我们,知识青年要到农村去,那片广阔的天地里大有作为……”
“农村有什么好?吃不饱穿不上的,连大米白面都见不着。”刘金荣握着点儿手纸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张清之伸手拍了她一下,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你虎啊?啥话都说。”
刘金荣看向张清之:“咋?我说的是实话,不是吗?”
张清之说:“不能说。在哪都不能说,犯错误的,被人举报要被抓起来的。”
刘金荣看着张清之郑重的表情,有点儿不明白为什么实话也不兴说,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低头看向手里的一点儿手纸。
这么好的纸,真软,就是城里人拿来擦屁股的,简直太奢侈了。
不过感觉真好,比草棍儿高梁秆好多了,这东西,就算是那几天也不用遭罪了吧,肯定比棉花报纸强。
……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中间停了多少站,身边的人换了一些,又换了一些。天亮了,吃饭,又黑了。
坐着睡觉有点儿不舒服,但也没什么办法,屁股坐疼了就起来转一圈儿,洗手池那里有大块的镜子,可以洗把脸,照一会儿,看得比自家那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镜子清多了。
刘金荣对着大镜子把麻花辨子解开又重新扎好,看看身上的新衣服。真精神。夸了自己一句,红着脸回到座位上。张清之靠在座椅上睡着了,稍偏着头,睡着了还把东西搂在怀里。
刘金荣坐下来,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张清之,脸越来越红。
“明着的司令部打掉了,没有了,但暗处的司令部还在,在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心里。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也不是一朝一夕,我们要擦亮双眼,打起精神,时刻准备着和无产阶级的一切敌人战斗,这是一个长久的……”喇叭还在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