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先生常常用的手下,也姓白,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周君一阵头皮发麻,要说以前的周家,在施家面前不过小虾小蟹,那现在的周君,就更加没有份量了。想到辛婉君肚子里的小太岁爷,他再去给这孩子当爹,给施先生戴顶绿帽。
他怕绿帽施先生还没戴上,他脑袋就先掉了。周君脖子凉凉,忍不住摸了摸,他还是很惜命的。哪怕再同情辛婉君,没摸清楚施先生是怎么想的,还是不要上赶这送死。
见他面色犹豫,辛婉君也低落道:“你知道他是谁吗,我猜想他大概也是有点身份的人,我见他还戴着戒指,想来也是有妻有子的。我这样身份的,他应该不会同意我生下这胎。”周君苦笑连连,何止是有点身份啊。辛婉君叹了口气,又振作起来:“没事,等拍完这部戏,我就避去国外把孩子生下来。反正他现在也不想见我,总有办法的。”
周君捏捏眉骨,也不知该如何劝说。辛婉君想得倒是单纯,但现下,怕是他在这里的事,包括辛婉君有孕的事,那位施先生,未必不知道。然而这终究是猜测,姓施的那么多,未必就是那位。周君安抚辛婉君一番,然后再同她说:“你先想办法和施先生见一面,如果他确实不想要这个孩子,你再找我。重要的是,你得摸清楚施先生对你的态度,有些男人未必能接受自己女人出轨……”
辛婉君张了张嘴,便摇头道:“他知道我从前是做什么的,这孩子可以是遇见他之前怀上的,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周君也不好多过多评判这件事,他将被子往上提了提:“先不说这些了,辛小姐,我衣服呢。”
听他这么一提,辛小姐这才慌慌张张起来,还磕到了膝盖。有道是一孕傻三年,辛小姐现在就开始了。辛婉君不知周君心中腹诽,她进了浴室,才发现周君的衣服全是湿,最后只好取出施先生留在她这里的衣服给周君。
周君急着要去医院看大哥,还要先去银行检查账面是否收到汇款。因此穿上了那稍微不太合身的衣服,从辛小姐家中走出。楼底下,他撞见了明启,明启眼眶青黑,脚下数个烟头,显然是在这里耗了一晚。周君直直朝明启走去:“我昨晚被人下了药,幸好辛小姐救了我。”
明启大概也是知道昨晚的事,但具体是多少,周君并不清楚。他只是不想他在别的女人家过夜的事情,被不明前因后果的,就报到雍晋那处。周君又道:“你在楼下这么久,有见到别的可疑之人吗?”明启点头:“周先生,需要我去查一查吗。”
周君哑然,他倒没想过他可以用这两位,光保护他就已经够麻烦了,何必再给人家添事。因此他道:“不用了,也和我无关,你先回去休息吧。没必要一直守着我,我哪有那么多事。”
这话倒是实在,他确实没遇到过多少危险,好几次都能逢凶化吉。与明启说完事,周君就去叫车,先到银行取钱,再到医院。许老板很实在,说是多少就是多少,有了这笔钱,医院那边还能再缓上四个月,还能再动一次手术。
周君松了一口气,至于昨晚是谁要害他,周君心中有数。自己吃的亏,得自己找回来。许久没见,大哥精神看起来还可以。只是从他一进门就开始盯他,盯得周君很不自在道:“怎么了?”大哥摇头说无事,周君在病床前同大哥说了好一会话,将路上的惊险隐去不提,只道自己出去一番,涨了不少见识。
大哥许是对现在还需要幼弟来照顾自己,反过来的状况并不适应。面上笑容不太多,对周君有千叮咛万嘱咐,忧心忡忡,好似外面的世界是吃人的,一不小心他这弟弟就被拆吞入腹。周君哭笑不得,觉得大哥这是人闲了心事多,他得找机会和小傅说一说,让他劝劝大哥。
从医院回到自己的公寓,阿妈已经被他辞退。现下眼见满屋灰层,周君叹了口气,撸起袖管,准备收拾一场。此时电话响起,也不知是谁如此精准地知道他的归家时间,又或者在他不在的时候,已经不断地拨过电话来。
周君接起时,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确定了是后者。话筒里的女声他很熟悉,也是他从前亲近又敬畏的人,是他嫂子。嫂子大概也没想到能接通,一听周君的声音,还愣了半天,这才急切道:“君君,你大哥去哪了,我一直联系不上他。我打电话回家,陈叔李嫂都不和我说,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想见他!我想见他……”
声音到后面,隐隐带着哽咽。周君叹了口气,先道:“你别急,大哥能有什么事。别哭了,哭坏身子就不好了,小侄子又或者侄女,都要跟着一起伤心了。”嫂子抽泣着:“那他是不是怪我了,他不要我了吗。我回家这么久,他从来没来看过我,一次都没有。”
第81章
周君头都大了,安慰完一位孕妇又来一位。孕期的女子眼泪如洪水,说来就来。但是要见嫂子一面也很难,嫂子现在被容家全方位地保护着,说是保护,实际上根本就不让她来见大哥。嫂子也闹过折腾过,但腹中孩子由不得她有太大动作。
嫂子一直以为大哥没去看过她,是因为她的父母并不允许。可容母是心痛女儿的,她和嫂子说,并不止是她的父亲见周家倒了,所以不她呆在周家。一开始只是因为心疼女儿遭此大难,也是知道嫂子有了孩子,不忍心其受苦。
可没想到,将孩子接回来都几个月了,女婿别提一个电话,连上门拜访都没有过。这让容家本就存了让他们分开的心思,这下更坚定了。容兰芝这通电话的拨出的十分不容易,她借故叫上从前的朋友来开茶话会。
在朋友的帮助下,总算能够出门。现在她人在新大酒店楼下的咖啡厅里,和她的小姐妹一起。她让周君赶紧过来,她的时间不多。记得开上车,这样她好甩开尾随在她身后的容家人。嫂子性子还是这样激烈,怀着身子就想同他跟逃亡似的摆脱容家,只为和大哥见上一面。
周君默了默,最后才道:“嫂子,我不会见你。不要再乱来了,赶紧回去吧。”他的话传了过去,久久嫂子才失魂落魄道:“你大哥……是不要我了吗?”周君忙道:“怎么会!别胡思乱想。就算现在你回来了,也未必能照顾得好你。等生下孩子,大哥肯定会把你们母子都接回家的。”
这话其实周君自己也不敢肯定,大哥的身体虽然现在还算稳定。但就像医生所说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控制不住。知道大哥的状况后,周君才明白了大哥为什么会同意容家接回嫂子。当然这只是他的揣测,他猜想大哥是真的存了分开的心。
然而他话语中的不肯定,还是让嫂子听出来,她呼吸声一下重过一下。很快电话被挂断了,周君头疼地抓了把头发,换了一身衣服,急匆匆地出门,往咖啡厅赶。他担心嫂子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要是出了什么事,大哥一定要跟他急。
他赶到咖啡厅,问吧台店员,得来答案是确实有一帮小姐在这边喝咖啡。也有一位和他描述中长相的女士来前台借过电话机,但就在他来前的十几分钟,那帮人就已经离开了。周君抓着帽子,环顾咖啡厅,又问道:“离开了吗,是一起走的,还是她自己一个人离开的?”
店员看着周君,反问:“你打听这些做什么?”周君道:“那位小姐给我打的电话,约我在这里见面。”店员恍然大悟,她和周君小声道:“她用完电话就去了洗手间,后来有人找她,没找到。一群人把我们咖啡厅翻了个遍,才走的。”
店员语气八卦,意有所指,大概是以为周君和那位小姐是私奔情侣,约好了在这咖啡馆碰头。只是情夫并没有带行李箱,听到她说小姐不见后,反而面色焦急,飞快地跑出了咖啡厅。店员望着这位先生匆忙背影,只擦试手中杯子,摇头啧啧两声。
周君茫然站在街头四顾,嫂子如果出来,又会去哪?他在电话亭给周家去一个电话,再跟小傅通知一声。刚放下话筒,就发现嫂子带着帽子,面上掩着丝巾站在他身后。这电话亭没有门,周君心里咯噔一声,回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
好像是说让周家在嫂子一进门就通知容家,让小傅去看看大哥,不要让他知道这件事。嫂子拉开面上的丝巾,看着周君,同不认识他一般,询问道:“为什么?君君,你……不想我回来吗?”嫂子这些日子,也想了许多,从根本上,是她害了周家,她知道的。
如果不是她不安分,非得去参加从前同窗的聚会,也不会被人拘了去,导致周阎要花一大笔钱才能将她救了出来。而她才刚出来,她娘家人的行为就让人寒了心。她都知道的。娘亲和她说周阎从来没有上门过,她一开始是不信的。只觉得他们不过是为了让他们夫妻俩分居再到离婚,如今却不肯定了。
嫂子失魂落魄,心口一阵阵抽痛。她努力地开口道:“君君,是我对不起你们,钱我也会想办法,我就想见见他。如果他不想要我了,也得当面和我说,好让我死心。”周君慌极了,他皱眉看着嫂子,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这边小傅接到电话后,先是处理手中事物,这才开车去了医院见周阎。这些年来他也攒下了不少家当,曾经他和周阎提过他可以变卖一部分,借钱给周阎,这样就不用将家业变卖一空。周阎拒绝了他,他记得周阎面上的无奈,和一种失去斗志的苍凉。
周阎也许是累了,得知支撑产业的大烟这条链子被周君折腾断了以后,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弱下来。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周阎咬牙支撑得那口气散了,也许这才是周阎为何之前都没病倒,现下就病如山来,住了院。
周君其实也不是瞎折腾,周君同他们分析过利弊。小傅认为,如果是周阎,怕也是富贵险中求,未必会有周君这番决断,抽身而退。这未尝不是好事,毕竟现在还能用钱解决,就不是问题。如果要了命,且得不偿失了。
他叹了口气,刚抵达医院,就见前面也停了一辆车子,上面下来一位女士,周君陪同着她。小傅吃了一惊,快步朝他们走去。周君看到小傅,只冲他略一摇头。三人最后上了二楼,他和周君停在病房外,眼见着容兰芝推门而入。
小傅捻了一根烟递给周君,周君接了。他也不知自己做的对不对,但这事瞒好过不瞒。就像他和雍晋,雍晋一开始就选择了自己解决,不问他愿不愿意。大哥也许也是像雍晋那样想的吧,不问大嫂究竟愿不愿意。
两位男士立在外面说话,小傅问他一路上情况如何。周君将烟点燃后,垂眸玩着打火机。隔着烟雾,小傅看见周君微微眯起了眼,很有些危险地笑道:“还可以,就是有个人需要教训一下。”小傅不动神色地抬眉道:“需要帮忙吗?”
周君摇头:“自己吃得亏,得自己找回来。”言毕,周君拜托小傅一会看顾大嫂回容家,他有要事,先走了。小傅低声问:“需要枪吗?”周君想了想:“倒不用,我还不想要了他的命。”说罢他玩味一笑:“毕竟我媳妇喜欢我善良些。”小傅:“……”
第82章
小任也是鬼迷心窍,他买了药,给周君的酒里加了点。本意不过是想把人弄晕乎了,再带回去。结果当时太紧张,手一抖,本该三分之一的量,变成实打实的一包。周君刚好和别人跳完舞,兴冲冲从舞池回来。
他眼见着周君把一整杯喝了下去,也没法阻止。这药他第一次用,不知道作用有多大。虽然心慌,但后悔已迟。周君喝完就发现不对了,撞到了一位客人身上。许老板他们见情势不妙,都上去帮周君,很快二人对战变成了多人混战,小任也只好抄着酒瓶子上去帮忙。
直到周君被一位很有气质的小姐带走了,小任心虚上前,听说要去医院,就更不敢跟着。那位小姐身边的助理叫来了一位高大的壮汉帮忙,小任见势不妙,只好由着周君被人带走了。后来小任也不想管了,那位小姐知道周君的名字,两人也是真认识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万一那小姐是周君的仇人,也是周君自己做的孽。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他不过是在上面添了把火。小任家住在大院里一间单间,左边是做包子的夫妇,右边是带孩子的老妪。他钱赚的多也花的快,住得环境不算好。
钱多被他用在了吃喝玩乐赌上,再多的也存不下来。小任喝到凌晨四五点才回得家,鞋子一蹬,连衣服都没脱,就倒在了床上。一觉睡得昏天黑地,他是被咔嚓、咔嚓的声音吵醒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点直觉,更别提小任这种走南闯北的人。
他一下睁开了眼睛,空气中有股诡异的压迫感,他汗毛倒立,一点点看向床尾。那里坐着一个人,穿着一双靴子,鞋跟踩在床尾上。而那咔嚓的声音,则是从他右手里把玩的小刀处传来。那小刀很锋利,刀身反射着屋外的残阳,已是傍晚时分。
光是红艳艳的,一晃一晃地,在屋里变成了耀眼的光点。周君安静地坐在那里,手中的小刀被漫不经心地转出花样。小任枕头下是有枪的,他咽了咽唾沫,想要动。后知后觉地,他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捆了起来。他害怕极了,只好小声道:“周……哥,你这是做什么?”
周君手中的刀听到他的声音,倒停了下来。刀尖冲他点了点,周君笑了:“你猜猜我要做什么?”就是未知才令人害怕,周君从椅子上站起,那老旧的木椅发出了难听的咔吱声。他的影子笼罩着小任,让小任更加紧张了:“周哥,有话好好说,你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你听我给你解释。”
周君右手将刀刃压在了小任的脖子上:“解释?”他左手捏出一张纸:“我也很想听听,你的解释是什么?”那张纸是昨日小任裹着药粉的,下药后被他随手塞进裤兜里,如今出现在周君手中,就是活脱脱的罪证。小任继续讨好地笑道:“这就是一张纸啊,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