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做没有听见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我反过来问他:“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找张医生?”
眼神顿时一变,他敏锐地望向我,“怎么?”
“他和秦森其实是朋友。算得上忘年之交吧。”我抬眼平静地回视过去,“代我们向他问个好。”
视线逗留在我脸上久久没有挪开,王复琛丝毫没有掩饰眼中的怀疑。
近十秒之后,他才不轻不重地给了我回答:“我周日去找他,到时候会代你们问候一句。”
我简短地道谢,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来到v市一年有余,他和简岚的关系依旧没有改善。相信不仅是因为简岚心里依然存有芥蒂,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王复琛为人的确太过刻薄。老实说,这一点真的非常显而易见。
因此二十分钟后简岚进屋瞧见他的第一时间便垮下脸时,我并没有感到意外。
她给秦穗带的礼物是一枚长命锁,小家伙抓在手里翻来覆去琢磨了一会儿,最终又把它塞到了嘴里吮着玩。好像对她来说,只要是我们塞给她的东西,一概都只有裹腹这种用途。我无可奈何,只能一次又一次把她塞进嘴里的东西拽出来。
陶叶娜来得最晚。直到简岚和乔茵都主动请缨去厨房帮秦森准备午餐,她才姗姗来迟。
不过作为姑姑,陶叶娜带来的礼物也是最特别的。
“百家衣?”展开那件由不同颜色的布料拼接缝制出的小上衣,我粗略估计了碎布料的数量,稍感吃惊。看得出来她跑了很多个家庭讨要布料,拼接时的颜色搭配也有所讲究,线脚扎得紧实,做工十分精细。
这份礼物太珍贵,如果不是足够重视秦森,她也不至于花这么多心思。
看到我惊讶的表情,陶叶娜的笑脸便有些腼腆:“快过年了,裁缝店难找,所以我就自己做了,手工不太好。”
“谢谢,很特别的礼物。”我回她一笑,拎高了百家衣在秦穗眼前晃晃,吸引她的注意力。满月的孩子对颜色的敏感度很高,一见这五颜六色的衣服,便高兴得咧嘴笑,伸着小手咿咿呀呀叫着要够到。我抬头示意陶叶娜看看,嘴边也不自觉浮起笑意:“小穗也很喜欢。”
她小心翼翼凑近瞧瞧,或许是一时情怯,不敢伸手去逗她,只远远看着,目光柔和:“鼻子和眼睛像你,嘴巴像秦先生。”
“抱抱她吧,她不认生。”拿手肘碰了碰她,我把孩子抱到她手边。
迟疑片刻,陶叶娜略显笨拙地抬起胳膊将秦穗接过去,见小家伙仍旧懵懂地笑着,才跟着露出了笑容:“还真不认生。”
抚了抚小家伙的额头,我随意笑了笑,算作回应。
家中有人做客,时间便过得飞快。入夜后陆续把他们送走,不仅我有点儿疲累,秦穗也打起了哈欠。二楼有她的婴儿房,可她到底才刚刚满月,我不可能让她独自睡在没有灯光的房间里。所以给她用热毛巾擦过身子以后,我还是如常把她抱回了主卧。
秦森不在厨房洗碗,不知什么时候先我一步跑到了卧室,正拉开更衣间的大门翻箱倒柜。狐疑地看他一眼,我抱着秦穗来到床边的婴儿床旁,小心将她放上/床,替她脱掉袜子,捏一捏她的小手小脚,确保她的身体不会太凉:“今天曾警官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有个棘手的案子。”秦森还在把我的衣服一件件翻出来扔到床上,“我记得你有一条红色的连衣裙?”“夏天有一条,冬天也有一条。”趁掌心温暖,我慢慢给秦穗按摩手脚和胸腹,“我记得都在箱底。”
按照我的提醒拖出更衣间角落的箱子,秦森翻翻找找几秒,总算把那两条裙子抽了出来,冷酷无情地扔向一边:“近期不要再穿了。”
特地费神把它们找出来,就是为了扔掉?
“为什么?”我搓揉着秦穗软嫩的小脚,暂时没有跟上他的思绪。
“你应该记得雨夜屠夫那个案子,一共有十二个死者。”回过身捡起被他随手丢到床上的其他衣服,秦森迅速将它们一件件叠好并堆放整齐,脸上神色平静,语速却以微不可查的速度渐渐加快,“其中第十一个死者一直让我觉得非常古怪。虽然也被割去了外/阴,抛尸的方式也和雨夜屠夫一贯的手法相同,但我并没有找到明确的证据证明她是个暗娼。而且尸体的很多细节也让我怀疑,她不是被雨夜屠夫所杀,而是有人想要鱼目混珠。”
安静听他陈述,我没有试着打断,低头拉高被子盖住秦穗的腿,力道轻柔地搓按她的胸腹。小家伙已经困倦得合上了眼睛,嘴里咕噜咕噜吐泡泡,偶尔扭一扭身子,看上去很是享受。
“现在事实证明,我的怀疑没有错——她是被另一个连环杀手杀害的。目前已知的死者有九个,全是年近三十岁的貌美女性,除了我刚才提到的那位被抛尸的死者以外,其余死者都在自己家中被杀。”秦森把叠好的一堆衣服搁回衣橱,再回身看了看床上剩下的几件大衣,拾起衣架将它们挂好,“尸体呈现被强/奸的迹象,死因一致,是被割破了喉咙和颈部动脉,上身还留有多处死后制造的刀伤。另外,她们还有一个共同点。”
有意停顿,他将手里的大衣挂回更衣间,又弯腰拎起刚刚被他扔开的那两条红色连衣裙,隔着床看向我的眼睛:“她们死时都穿着一条红色的连衣裙,那是她们自己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