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谈资,即是指在闲来无聊的时候,可以拿出来说道说道,比划比划的东西。
夸父和白渊,两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本来都不是太喜欢说话的人,不过今天,他们却总是唠唠叨叨争吵个没完,因为,一个绝佳的谈资介入到了两人之间。
——谁杀的虫子比较多!
对于不怎么会数数的夸父而言,他根本记不清楚自己到底杀死了多少虫子,又不可能把地上的尸体一一翻开,看看哪只是被自己杀的,哪只是别人杀的,不过,他却极其执着甚至固执的认为,绝对是自己杀的虫子比较多!
而白渊呢,这是一个看起来很鲁莽,实则细腻到让人发指的家伙,这样激烈的战斗中,他竟然清清楚楚的牢记着,自己到底干掉了多少个多少个敌人,甚至可以细化到,干掉了多少钻地虫、干掉了多少个冲击虫、干掉了多少个自爆虫等等,总之精确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不仅如此,更甚之,他还顺带数清了夸父干掉了多少只钻地虫、自爆虫、冲击虫等等。
然而,不管他说的如何情真意切,如何句句在理,神经无比大条的夸父同志,就是不相信有人能够在战斗中,记得自己杀多少敌人,更不能相信,这个人还可以为自己的对手,统计他杀了多少敌人,更更不能相信,这会是白渊可以做到的。
于是,他一直吵着说白渊吹牛,而白渊则一直鄙视他没有学问。
为了验证白渊到底是不是吹牛,在中途休息的时候,艾玛为他们想了个办法,她把自己的计划只告诉了夸父一个人,后者欣然接受,于是两个人,抓着一把的石子,走到了白渊的近前。
夸父道:“如果这个游戏你能赢,就证明你没有说谎!”
白渊身材本就高大,但夸父身材更高,这使得一向俯瞰他人的白渊不得不改为仰视,心里很不适应,便应付着问道:“游戏规则是什么!”
夸父狡黠一笑,道:“规则很简单,我待会儿会以疾快的速度与艾玛对抛石子,如果你能在我俩抛过石子之后,准确的说出,我们每个人的手上,每只手上,各抓着多少颗石砾,便算你赢,我也就会承认你之前的说法。
“这也太难了吧!”蛇男毕竟和白渊相处日久,愤愤不平的出头道,“说清楚你们两人各自攥着多少石子也就罢了,还要算清每个手掌中各藏有多少石子,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够做的到的,兄弟快过来,别上了他们的当!”
“我就知道你不敢应战!”夸父在旁边冷嘲热讽,也不知是艾玛教的,还是自己学会的,一脸奸相,“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证明自己说大话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情啊,你最好不要参战,不然在我们面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哈哈哈!”
白渊本不愿意仰头直视他,不过这一次,他有些怒了,夸张的抬起头来,面对夸父的目光:“如果你输了,叫声哥来听听!”
夸父道:“如果你输了,就必须每天为我洗脚!”
白渊伸出左手,虚握成拳道:“一言为定!”
夸父同样伸出左手,攥紧对方的拳头,道:“怕你不成!”他沉吸口气,与艾玛相对站好,“你可看仔细了,我们的动作不会非常快的。”
石子抛掷,艾玛和夸父互相倒手,上百颗的石子在他们掌心间飞来飞去,两人抛掷的力道并不大,但每一次,掷出的量并不相同,接住发射过来石子的左右手,也不相同,这在很大程度上,增加了这场考验的难度。
在周围观看的众人只觉得眼花缭乱,起初还能分清楚到底哪只手抓的石子多,哪只手抓的石子少,可是到了后来,根本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纷纷闭上眼睛。
蛇男在一旁攥紧了拳头,充满紧张地说道:“兄弟,加油啊!加油啊,兄弟!”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石子的相互传递才算结束,夸父攥紧了两只铁锤一般的重拳,耀武扬威地在白渊面前来回比划,“猜啊,猜啊,猜猜这只手到底有多少颗石子,算算这只手到底有多少颗石子,哈哈哈!”
白渊目光凝聚,用仅剩的左手揉着太阳穴,沉沉地说道:“左手二十五颗,右手八十一颗!”
他又走到艾玛近前,道:“左手十五颗,右手两颗!”
夸父显然没想到他这么胸有成竹的给出了答案,本来想奚落对方一番的计划就此落空,心中不甘,气急败坏地道:“老子就不信这个邪,倒要数一数是不是和你说的一样!”
未等他动作,艾玛已经张开右手,愁眉苦脸地说道:“不用数了,他说的是对的!没想到真的存在这么善于计算的人类,看起来不像是拟化系异能者,倒像是精神强化!”
白渊淡淡一笑,道:“过奖过奖,你会想出这个局来,足见绞尽脑汁,你这么喜欢动脑,不是精神强化的异能者,还真可惜了!”
艾玛自然听出他在讽刺自己,尴尬苦笑。
夸父魔障一般,狂甩长发,谩骂道:“哎呀呀呀呀呀,老子就不信真的这么邪门,我就要一颗一颗地数清楚!”他平展双手,将所有的石子扔在地上,掰着手指,一颗一颗数了起来。
“一、二、三 、四、五……七十八、七十九、八十、八十一、八十二!怎么可能,还真是八十二颗!我不信!”他又摊开左手,一粒一粒地数道:“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哦,天啊,这是为什么!”夸父极其夸张地抱紧头颅,嘶吼起来。
蛇男欢天喜地地走过来,杵杵他的肋骨道:“我说大块头,说话可得算话,今后白渊可就是你哥了!”
“这是为什么!”夸父杀猪般的惨叫。
众人被他夸张的声音搞得无语,纷纷笑了起来。
夸父颤颤巍巍地抬起右手,指着白渊道:“我本以为世界上,只有萧皓辰一个变态而已,为什么这里还有一个,痛苦啊,真是痛苦!”
萧皓辰脸色一沉,咳嗽道:“喂喂喂,注意措辞好不好,我怎么这么倒霉,躺着都中枪啊!”
夸父看起来极为痛苦地抱着头颅,双脚一蹬,便高高地跃了起来,像猿猴一般,在蜿蜒崎岖的矮丘上,转了一圈,又重新回到这里。
蛇男道:“喂喂喂,你发什么疯啊,是不是想耍赖啊,还不叫白渊大哥!”
夸父极为凶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我俩的事,你总跟着瞎搅和个屁啊!”
蛇男理直气壮地道:“我是你们赌局的见证者,当然有必要监督你完成赌约了!”
夸父半蹲在地上,道:“哦,我好痛苦!”
蛇男正想继续催促,却听这个高出正常人两个身位的大汉,在毫无先兆的情况下,对着白渊喊了一声,“哥!”
众人都被他的憨厚之举逗乐了,萧皓辰走上前来,道:“好了好了,夸父为人虽然鲁莽,但向来说到做到,既然完成了赌约,你们也就别再嘲笑他了,好不好,呵,呵呵呵!”明明是出来解围的,自己却率先憋不住,笑出声来。
夸父低沉着头,阴气森森地看着萧皓辰,后者咳嗽一声,打趣道:“咳咳咳,咳咳咳,最近肺里有火,恩,有火!”
白渊灿然笑道:“就说你别跟我打赌吧,以后见面就叫声哥,其实挺顺口的。”
夸父愤愤不平,却又因为确实是自己打赌输了,而无法言语,心中气堵难平,气汹汹地撇过头去,想要找想出这个破注意的艾玛的麻烦,不过,凶神恶煞的气息刚刚放出,那道凌厉之极的剑意便又遥遥锁定了过来,夸父无奈,只能沉沉地哼了一声,满腹委屈似的,垂下了头。
在这个地方,一向趾高气昂的他想要适应,确实有些困难。
……
同日,距边境主战场七百五十里,帝都加亚慕容府,
帝国现任大观星师芳青青,正嬉皮笑脸地坐在书房的窗框上,她梳着羊尾辨,穿着小棉袄,踩着绣花鞋,小短腿一踹一踹的,既可爱、又可笑,怎么看都没有大观星师的智慧与威严,然而,慕容天倾对她却极为纵容。
他站在书桌前,眼前平铺着一张三尺见方的宣纸,右手持笔,酝酿良久,然后卓然下笔,只一划,便将一条长龙之形勾勒的栩栩如生,对于现在的人类而言,善用毛笔者寥寥无几,而天倾这一笔,哪怕放在过去,都属技艺精湛的了。
运笔之后,他似非常满意,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这一笑,登时令整个书房被一股和煦的气息所填满,周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天倾单手兜着衣袖,放下笔,望向芳青青道:“何事!”
芳青青已与他打过多次交道,但被天倾直视时,还是觉得心跳加速,脸颊发烫,有一种魂被勾走的感觉,幸好未等她意乱情迷,眉心处的火焰状图案已经闪耀出一道冰冷的气息,将她强行冻醒。
芳青青恍然如梦,暗道:自从天启之后,眼前这家伙越来越邪门了,以后得防着他点。
天倾被纯白绸缎裹住的眫子,就好像能看穿对方的心事,狡黠一笑后,极尽温婉地重复道:“何事!”
芳青青咳嗽两声,跳下窗檐,道“机会来了!”
天倾屈身坐下,道,“什么机会!”
芳青青道:“杀死魔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