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马扣扣溜进来串门时,杨助理脸上的新娘妆已经完成了一半。马扣扣啧啧称奇:“师父你都多久没碰化妆刷了,这要是翻车了可咋整?”
李柏奚正在将假睫毛剪成一根一根的,头也不抬地说:“放心,你翻进马里亚纳海沟我也不会翻的。”
马扣扣:“小杨都出师三年了,你让她自己化嘛。”
李柏奚一根根地贴睫毛:“那不一样,这是娘家人送闺女出嫁。下睫毛要不要贴?”
杨助理保持着坐姿不敢眨眼:“就是,马立辉这人不解风情。眼尾贴几根吧,我那块比较稀疏。”
马扣扣欣赏了一下她的明艳眼妆:“可以可以,宝刀未老。”
新郎是个气质相当文艺的年轻人,正在忙进忙出地协调婚礼事宜。马扣扣张望了一会儿,悄声问:“怎么认识的啊?”
“剧组呗。我当时跟着程哥进一个组,他是摄影师。”
李柏奚听见关键词,动作缓了半秒,没有吭声。
杨助理若有所觉,笑道:“哦对了,程哥说不定也会来瞧一眼,不过他不想引起人群注意,应该只出现几分钟。”
李柏奚:“你看我干嘛?”
杨助理:“没什么,就是告诉你一声。”
李柏奚:“。”
“哦,那跟我们家埃尔伯特一样。”马扣扣眼角眉梢挂着喜庆,“我都让他别跟来,可他说大家都在鹤伞剧组合作过,要向你表达祝贺……哎呀,要是让人拍到我俩说悄悄话可怎么办呀。”
杨助理:“?”
李柏奚:“滚出去。”
埃尔伯特果然在婚礼现场引起了一番骚动。
全场就他一个金发碧眼,想不成为焦点都难。宾客们一旦认出他是谁,都不禁惊叹杨助理好大的面子。
马扣扣焦虑了,紧紧扒在他旁边,试图挡掉一部分偷看的目光。幸好埃尔伯特那张厌世脸配上高冷气质,预先劝退了所有搭讪。
李柏奚这桌倒是人满为患,有来要签名的,有来要合影的,还有试图打听八卦的。李柏奚微笑着兵来将挡,目光时不时掠过人群,始终一无所获。
直到台上的司仪开始念串词,程平才溜进现场。
他的乔装经验已经非常丰富了,靠鼻撑和假胡子换了张脸,低调地坐到后排座位上,没惊动任何人。
司仪站在光彩照人的新人面前念起了誓词:“你是否愿意娶新娘为妻,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
李柏奚依稀感到有一束目光落在背上。
“……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像你爱自己一样……”
李柏奚缓缓转过身。
“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是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他们隔着人海对视着,都没有表情。
“我愿意!”新郎笑道。
掌声雷动,玫瑰色的夕照里花瓣飞扬。
仪式结束时,程平已经消失了。
夜色四合,宾客开始就餐。
海岛婚礼的自助餐布置在花园里,桌椅错落摆放,可以随意选座。花园中还有一条曲折的小径,四处挂着闪烁的小碎灯,供人饭后散步消食。
李柏奚找了张场地边缘的小桌,刚一坐下,就听埃尔伯特问:“我可以加入吗?”
“当然。”李柏奚知道这满场的人里他其实也只认识自己,适时对社恐送上关心,“马扣扣呢?”
“去拿冰淇淋了。”埃尔伯特试图往树影里坐。
李柏奚:“不常参加婚礼吧?”
埃尔伯特:“嗯,只是想见见他的朋友。”
李柏奚都被感动了:“一直没问你,马扣扣到底哪一点吸引了你?”
埃尔伯特:“……你呢?你为什么喜欢程平?”
李柏奚看着餐盘陷入了沉默。
“喜欢程平”这件事已经持续了太久,几乎变成了呼吸般的本能,以至于他都快要忘记最初的因缘了。
最后他说:“他比所有人都真实。”
埃尔伯特做了个微妙的表情:他望着李柏奚挑起眉。
李柏奚:“也比所有人都勇敢。”
埃尔伯特的眉毛挑得更高了:“而你却疑惑我为什么喜欢马扣扣?”
李柏奚愣了愣。
埃尔伯特显然不喜欢谈论自己,说完这句就转移了话题:“希望上次酒吧里的事没有给你造成困扰。”
李柏奚:“……没有。”
埃尔伯特:“鹤伞颁奖的时候,你不在。程平的状态肉眼可见地差,我觉得没法无视,就问他你到哪里去了。他说他不知道。我想起马扣扣,又问他,在你们的文化里,不告而别是正常的分手方式吗。他说……”
李柏奚微微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