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门的日子定在三日后,到时朱大舅的黄包车拉不了恁多人,老汉于是把小花驴留下了,回头朱大舅拉朱姥姥和小娃,朱氏骑驴,也就齐活了。
胡老汉和朱姥姥一走,院子里顿时静下来,吃完了枣儿窝窝,明珰已经不再愁闷了,家没了,怨天尤人有啥用,以后更得靠自己了,赚钱去,于是告辞西门老师,挎起花布口袋去卖绢花了。
西门也拎了书袋出门,今天是礼拜天,本是不必去辅仁的,只是辅仁办公室是她与戈亚民的联络点,金宅突然被方丞截胡,自己这边担心暗处有眼不便主动联系,但她相信以戈亚民的敏锐一定会发现端倪,料想这几日他一定会联系自己。
然而,办公室毫无信笺痕迹。
这让她不安了,当第二天第三天方丞仍然没有动静时,她就不由有点忐忑了,方丞的脾气她再熟悉不过,昔日吵架过不了半日他就要用各种方式来引起注意。况且他们曾经那样的心有灵犀,方丞岂会不知她想要拖延,又怎么会纵着她这样久,眼看金家将要搬迁,这档口可不能出变故,她必须得去方丞前面探探虚实,适当示弱一下。
礼拜二的课少,她下了第一节课后打算给方丞打个电话,经过办公室走廊时,见有几个老师在报栏前窃窃私语,但看到她走来时却立刻噤了口,委实奇怪,又想到今天授课时,有几个学生的精力也是全然不在课本上,一个个盯着她傻笑。越想越不对劲,低头检查自己的衣服,还是方丞前日给她买的那一身,照说学生们的新鲜劲儿也该过去了啊
她当然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和方丞热恋时的情信即将见报,她这边事情多也便无暇深究,课间做讲义的间隙,她给方丞打了个电话,仆妇接的,说三爷去戏园子了。
方丞听戏?她觉得怎么那么怪,但又不好说什么,请仆妇等三爷回来后知会一声,就说她来过电话,左右她也低头了,没找着人可也怪不到她。
然而直到翌日中午,方丞也没有返来电话,这就极其不妙了,明天便是金家搬走的日子,这样下去,明天不知自己要如何大费口舌了。
她于是再次打电话到方音墅,这次是海东接的,说三爷在洗澡。
等会儿出来我叫他给你回电话。
海东为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实诚,哪怕隔着话筒,西门也能感受到他一如九年前那般质朴。他嘴里的话从不会有应付客套那一说,她稍稍放了心。
别墅那边,海东去瞧盥洗室的门,说:三爷,您好了吗,西门刚打来电话了。
浴室传来声音:就说我去六国饭店跳舞了。
啊,三爷你要去跳舞啊,你不是跟周经理约好今儿盘账的吗?
里边无语了好一阵子,然后咬牙说:叫你说跳舞就去说跳舞,废柴玩意儿!
海东平白被骂,不满地嘟囔一声走了。自己打电话给西门,说:三爷原本约了周经理盘账,可听见你打电话,又说要去跳舞。
方丞裹着浴巾出来,正正好听见这句话,气得扶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