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珰走得再慢也逐渐拉开距离了,因此后面的话听不清,不过她对新邻居已经萌生了敬意,她自己读书不好,所以对学问人有种独特的向往。
想到读书,她也是悔不当初,小时候,父亲让她读书,她全无兴趣,只喜欢到柜上看大人算账做生意,认为识的字只要能看懂账簿不至于在生意场上被骗就够用了。来到北平后,也是想到学堂女娃多,潜在顾客多,才假模假式去清心女中上课了。直到一位女先生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她对学问的看法
明珰至今都记得初次见到那位老师的情形。相比老家那些古板教条的先生们,这位老师给她的感觉是惊艳的、华彩的,她第一次见识到一个女子不靠衣装衬托就能散发出清雅矜贵的气质,那一刻,明珰悟了,也自惭形秽
从当铺换了棉袍回到吉市口胡同,时辰已是七点半,她走得很急,想着赶快把棉袍送回去好去学堂,没留神在大门口与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彼此都愣住了。
苏明珰?
西门老师?
俩人同时出口,苏明珰立刻就意识到,原来,那位让她顿悟、引起她对学问人无限敬意的西门老师就是刚才老妈子们议论的那位新租客家的女儿。
明珰,你也住这里吗?
苏明珰欣喜地点头,西门老师,您为啥跟女中辞工了呀,这些天不见您来上课,我好难过来着。
苏明珰在女中因为父亲汉奸的身份被处处排挤,只有西门老师没有因为她有汉奸的背景而歧视她。
这个早晨变得格外明媚,原本压在心头的精神包袱也暂且卸下了,明珰乐颠颠地说:您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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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哒哒哒跑进院子,把棉袍交给姨娘,拎着书袋出来,小虎牙亮闪闪地道:西门老师,咱俩一道走。
西门笑道:今儿不巧,咱俩不顺路,我去应辅仁的卯,在恭王府那边。
那正好,我今儿不上学堂,三天没开张了,我得赚钱,今儿去东交民巷卖头花儿!
说罢自来熟地挽上西门手臂,俩人一起往胡同口去了。
苏明珰是个健谈的,一路上小嘴叭叭说个不停,西门多数时候只是在静静听着,偶尔附和两句。十六岁的明珰天真烂漫,比她当年还要缺心眼,一直把她送到辅仁门首,才挥手往东交民巷去了,西门望着那抹小巧的背影,想这竟是自己处心积虑要杀的人,一时间心绪万千。苏明珰被肃奸委员会审问三天也没有交待明珠,所以,她们还有时间。
再等等,再等等吧
如今,当务之急是解决金家西角楼的问题。她给福贵儿授课刚刚一月有余,起初情报不确切,浪费了许久才查到物证在西角楼的某块耐火砖的夹层内,后来通过观察,摸清了金家的守卫习惯,尤其西角楼所在后院的仆妇轮值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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