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马蹄声响传来,呼唤小壮的名字也越来越清晰。小壮此时才勒了马,回头去看,只见一个男子骑着马飞奔而来,面色焦急:“我说你,怎么越叫你越跑呢?”
是媛湘不认识的一个年青男子,年岁与小壮相仿。
小壮笑道:“没听见。咋了?找我啥事?我赶着出门呢。”
“你还赶着出门!”那男子道,“你娘刚才倒地上了,叫也叫不醒,我们赶紧抬着她就去老六铺子里了。你赶紧回去看看。”
小壮面色一变,“什么?!她要不要紧?”
“瞧着面色不好。我可不敢耽搁,立即送她去老六那儿了。”那男子道,“赶紧回去看看。”
“嗯!”小壮看着媛湘,“你等我一等,我去看看我娘。”
媛湘说:“好,你赶紧去看。不必管着我。我也先回家去好了。等你娘好了,我们再走。”
小壮说了声好,调转马头,夹起双腿,在马屁股上用力一甩鞭,马儿便往前呼啸而去。
媛湘望着他远去,见他也没有回头,才策马官道上奔去。小壮家中有事,就算他回去看看母亲就来,媛湘心中也过意不去。此去路途遥远,她做男装打扮,再小心谨慎些,一定不会有事的。
但愿,钟习禹能将锦程还给她!
她风驰电掣地赶路,全然没有以前和杜锦程出去游玩时慢悠悠的心情。故而颠颇一路到达一个小镇时,已经累得快要散架。快马颠得她骨头生疼。她去镇上找了最好的客栈,晚上睡觉还不忘用随身带的两把匕首之一插到插销里,以防有人半夜偷偷摸上门。
她虽然累了一天,却也不敢十分放松地睡觉,生怕有人会对她不轨。然而身体疲倦,往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醒时,她习惯性地用手往旁边的位置一抱……然而她扑了个空。
她瞬间完全清醒了,空落感重又回到心口。
锦程,她默默地说,早。
她从床上一跃而起,叠好被褥,告诉自己:“离大河镇近一点,我就离锦程也近一点了!”
有了这个信念,她才能不沮丧不失落。依旧扮了男妆,用过早饭就继续出发。
她一路行事低调,也尽量不与人说话以免被人知道她是女儿家的身份。天气再热,她也不管不顾,在午后也顶着大太阳赶路。她常常早晨天还未大亮就出发,傍晚找客栈落脚时,天已经黑透。奔腾了七八天,巨大的疲累让体力未免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这天午后,大太阳才刚消退,乌云已黑压压地飘过来,眼见着就要下雨了。
媛湘望着天色,坐在官道边的凉蓬底下,默默地出神。再过七八天,应当就可以到大河镇了。让她没有信心的是,找到钟习禹,他真的会告诉她锦程的消息吗?他若告诉她,他根本没有抓过锦程,她该要怎么办?
轰隆一声雷响,马上就要下雨了。
黑压压的天气让人心情也跟着阴郁,她的胸口隐隐生疼,许多负面情绪在此刻全部爆发。
那一天,也是打着雷,下着大雨。
他们救了昏迷在地,倒地不起的钟习禹!她不禁想,如果当日他们没有救钟习禹,锦程会出事吗?
也许,就不会了吧?
但是她如果知道有今天,就真的不会救钟习禹了吗?
也许,也还是会救吧?
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官道上,人来人往,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媛湘连看也不看一眼,直到那马声蓦然消失,有轻浅的脚步声朝她而来。
媛湘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大眼睛中有些许惊讶。
来人淡定自若在她身旁坐下,“挺有胆量的啊,果然独自一人就出发了。”
媛湘淡淡的道,“你大约不能理解我心急如弦上之箭。”
“不能感同身受,但也不至于不能理解。”
“你呢?”媛湘问他。
“我?我自有任务在身。”
媛湘哦了一声,没什么说话的兴致。又一声雷鸣巨响,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凉蓬顶上的青瓦传来噼哩叭啦之声。
白朗忽然问道,“你可曾想过,你也许出不了大河镇。”
媛湘疑惑地望着他,“你是说出大河镇往西,须有通关文牒么?”
“是。”
“我没有。但我有别的办法。”媛湘可不打算告诉他她的“办法”是什么。
白朗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叩击。仿佛在和着屋顶上的雨点声一般。媛湘止不住问他,“你往何处去?”
“大河镇。”
他们风影楼生意遍布天下,白朗去大河镇有什么稀奇。媛湘微笑道:“那我们可以一起走。”
白朗没有说话。等到雨停了,才起身道:“走吧。”
媛湘与他策马一前一后地往前赶路,虽然他们交谈的时刻不多,但有他同行,媛湘顿时觉得安心许多。几天之后,已经将到大河镇境内。
随着越来越接近大河镇,他们发现很多村民携家带口地往楚都方向迁居。媛湘不禁疑惑,拉住一户人家询问。那大爷面有忧虑:“马上就要打仗了,再在大河待着,我们岂不是最早遭殃?小兄弟,我劝你还是也别往那里去了,危险的很哪。”
媛湘的心,怦怦直跳。难道真的要打仗了?
她和白朗一起吃饭时,问他:“真的会打仗吗?”、
“大约吧。”
“西秦不是一个并不好战的国家吗?”
白朗神情淡然:“没有哪个国家是天生好战的。战争不过为了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