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刚才在山腰时远远一瞥,现在看得更清楚了。
养殖塘划分成十几块长方形,浑浊的水面淹没了隔网,只有一些竹竿的顶端孤零零地凸在水面上,两侧供人行走的路也沉到了水下。
望着这一幕,陈洛愉忍不住问道:“你家的鱼塘怎么样了?损失是不是很严重?”
陈飞麟拉着他坐下,语气没有想象中的沉重:“还好,村支书说会尽量挽回大家的损失。”
“怎么挽回?”
“你来的时候有没看到村口的扶贫标语?”
“嗯。”
“去年我们这有扶贫班子进村考察,前期已经有几项政策落实了。像这次受灾,以前就是我们自己承担损失,这几天村委会挨家挨户登记,说会上报扶贫办妥善处理。”
“本来我还担心今年的收益怎么办,现在总算能松口气。”
陈洛愉不了解这些,不过也听懂了陈飞麟的意思,跟着放松下来:“那就好。”
他说完后,陈飞麟没再吭声了,他也没说话,两人一起望着对面雄伟的山峦。
山风在耳畔阵阵吹过,坐了一会儿陈洛愉就觉得冷了。他盘起腿,把外套拉链拉上,手刚放下就被一只手掌牵走。
他僵了一下,转头对上陈飞麟的视线。
那人的眼神一点避讳的意思都没有,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看得他心跳都乱了规律,想把手抽回来。
陈飞麟握得更紧了,还在他不知所措时问道:“你生日那晚做的事,是喝醉了一时冲动,还是认真想过才做的?”
紧张地盯着地面,陈洛愉听懂了陈飞麟问得是什么,可现在再提这个有什么意义?
他想装傻蒙混过去:“什么事?我都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
“嗯。”
“那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跑过来?”
陈洛愉说不出“你昨晚不是想见我”的话,毕竟陈飞麟的“想见”和他心里的“想见”是完全不同的程度,他只能说:“刚好这几天有时间,蔡诗宜又说了你家里的情况,我就过来看看你。”
“朋友嘛,困难的时候不就是要互相关心?”
他扬起嘴角,试图缓和当前的状况,身边的人却没了动静,气氛也尴尬下来。他提醒自己要自然一点,不能再让陈飞麟看出他还有那种心思,脸颊边却传来一道热流。
那是呼吸拂过的气流,太突然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脸,随后嘴唇上传来了温热的触感,那道热流也与他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了。
片刻之后,四片唇瓣分开,陈飞麟问他:“现在想起来了吗?”
第40章 哥,再亲一次
大脑一片空白,陈洛愉看着陈飞麟,喉咙像是被打了个结,发不出一点声音。
陈飞麟又望向前方,低沉的嗓音在呼啸的山风中被吹散不少,但陈洛愉听清了他说的话,每个字都清楚地听进心里。
陈飞麟说:“你看过我家这边的情况了,我妈身体不好经常卧床,我的负担远不只是和我妹的生活费这么简单。”
“如果现在想回头还来得及。”
心脏像是被开膛后摆在了无影灯下,将他苦苦隐藏的欲望照得无所遁形。他拽住陈飞麟的袖子,要这个人转过来面对自己。
“回头什么?”他的声音都带了点喘,“陈飞麟,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是同性恋,”他收拢手指,力气大到把陈飞麟的袖子都拽变形了,“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话是要负责的?”
直视着他的双眼,陈飞麟说:“我知道。”
手指一松,紧绷的脊背也跟着放松下来。陈洛愉盯着地面,盯着那些细碎的尘土和小石子,半晌后才抬头去看陈飞麟。
这人身后是开始晦暗的天色,但他的眼睛很明亮,像海面上指路的灯塔照进陈洛愉眼中。
“你,”陈洛愉顿了顿,有些艰难地说完,“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
“也不算突然,本来就打算回去之后跟你谈的。”陈飞麟解释道。
“那天半夜你发的微信我看到了,但是你又撤回,我就在想你是不是在开玩笑。毕竟那天我们讨论过这个话题,也许你只是好奇,问完又觉得不妥。”
“我等到第二天你也没再提这件事,后来就跟我保持距离。”
陈洛愉说:“那你为什么不问问我?”
陈飞麟笑了,笑容有些苦涩:“怕自作多情,也怕会错意连朋友都没得做。”
“我家的情况不好,你跟我做朋友都要迁就,更别说其它的关系。”
“所以你就当做没事发生?”
陈洛愉拔高了语调,陈飞麟抿直嘴唇,紧蹙的眉头像把锁,将说不出口的话困住了。陈洛愉觉得憋屈,却在看到他这个表情时醒悟过来,自己何尝不是一直藏着掖着,不敢去找他求证,不敢说出心里话。
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陈洛愉摩挲着他因为做农活而肿起的手指关节,轻声问:“那你现在怎么又敢问我了?”
反牵住他的手,陈飞麟温声道:“因为你生日那晚的举动,现在又追过来。”
提起那个吻,陈洛愉有些臊,不自然地看着旁边:“那晚我是喝了不少,不过很清醒。”
“就因为清醒,你还说我喝醉了,叫我回去睡觉,我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