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速度得容他好好想想。
到底是谁拐谁?
纪梵本是在卷袖做准备,猝不及防听到敏感的两个字,动作一顿。当下抬头,饶有兴趣地盯着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
比起以往耐人寻味的注视,这一刻他眼神里的笑意,直白,不加克制,完全暴露在褐色的瞳眸里。
简清被看得有些发怵,余光瞥见二位老师意味深长的打量,不免更加疑惑地望向姿态闲散的男人。
“?”
不是,这都21世纪了,一个同居至于这么惊讶吗?
纪梵笑意渐深,没做解释,只是从容地牵住她。指腹在她纤细的手腕上轻轻摩挲片刻,像是情侣间的小动作,徒生暧昧。
无声发言:你自己再想想。
“……”
就俩字想p啊。
漫长的沉默过后,金研的视线头一回落在纪梵身上。小眼睛半眯,端详着,像是长辈审视即将抢走自家宝贝的晚辈,眸里全是精明。
须臾——
“你确定?”
明明问的是简清,目光却一寸不离地盯着对面的男人。
简清还没意识到事情的走向逐渐有些不对劲,听到自家老师的二次确认,她故作镇定地点了下脑袋:
“嗯,我确定。”
闻言,金研又盯着纪梵看了许久,想要从男人的脸上看出一点猫腻。
说实话,比起简清,他更相信纪梵。
然而后者只是一昧的浅笑,偶尔望向女生的视线里还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宠溺。这副不解释的态度俨然就是默认了同居的事情。
算上纪从霖,他们三个人少说认识也将近三十年。可以说,他和范金尧是看着纪梵长大的。
认识这小子这么久,目睹他从骄傲自信的少年,开始学会藏起傲气,隐忍假笑于残酷的人情社会。
但自始至终,也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孩子这么耐心和纵容。
他这把老骨头满脑子磕到了的想法是怎么回事?
未果,金研叹了口气,没心思追问年轻人之间的事情,妥协:
“行,就这么下吧。”
简清紧绷的身体在这一刻顿时松懈下来。
天知道要是金研再多看纪梵一秒钟,她都打算破罐子破摔澄清同居只是玩笑话了。
那种犀利如鹰般敏锐的审视,也就纪梵这种非人类才能够云淡风轻地承受住。
“开始吧。”
坐榻另一侧的老人,一改几秒钟前品茶的悠哉行为,坐姿笔挺,显然已经进入了下棋的战斗模式,放着狠话。
“纪梵,这盘棋,你可没那么容易赢。”
简清拧眉,突然就有点不确定纪梵这毛头小子真能赢得了金老师这老奸巨猾?
别看着表面是人人称颂的好老师,下棋的时候可黑了,总是喜欢放她跳脱,然后一网打尽。
有些不妙。
她想得很专注,殊不知自己的神情格外凝重。
垂落在身侧的小拇指被不经意勾了下,像是在提醒她回神,霸道却又不屑于明面上,转瞬即逝。
温热溜走得过快,以至于简清都没有抓住他的小动作,只觉心尖被挠了一下,空荡荡的。
她骤然低头,坐塌上的男人还保持着原来那副慵懒的姿态,英俊的眉眼间流露着罕见的柔意。
他唇角微翘,刻意压低的眼梢将眼底的那股占有欲隐藏得很好,发令:
“你过来。”
简清眉梢微挑,没反驳。单手搭上坐塌的边沿,倾身靠近。
浅薄的呼吸与男人的交错在一起,睫毛上摆,墨眸极其干净地注视着他。
“有事?”
纪梵的目光在她漂亮的脸蛋上停留一瞬,随即稍稍偏头,便借简清的脸挡住了来自对面的时时参谋。
透过镜片,眼前的一切都极其清晰。女生莹白圆润的耳垂上,缀着黄色的柠檬耳钉。像是不小心飘过的嫩叶,藏在柔顺细软的发丝间。
这一刻他突然发现,她好像所有的东西都是小小的,小巧且精致。唯独一双眼睛,从不服软。
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纪梵喉间一滚,低沉的嗓音莫名喑哑。
“简律师。”
简清扭头:啊?
“给你一盘棋的时间。”
“请从你的专业角度,解释一下同居的定义。”
简清:咋又来?这个梗还不能过去吗?
“结束了告诉我。”
“……”
头一次感到这六百块钱真难赚。
纪梵下棋的风格和他在法庭上的手法如出一辙。表面上看着风轻云淡的,偏偏不按套路出牌,总是杀得对方措手不及。
如果说,在工作上他还留有余地,那么在象棋上就是真的是杀伐果断,从不手下留情。
究其原因,用他的话说:不过就是桌上玩乐,虚假之物,不必手软。
又一步,红色的“车”被“卒”拦下。本是可以大展身手之际,却因后边坐镇的“炮”死死盯着同一直线上的“帅”棋,根本无法动弹,只能任人宰割。
简清眼看着红色的棋子被越吃越少,吃着橘子的小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后怕的眼神先是瞅了眼脸色越来越差的金研,而后才不知所措地看向同她一样观战的范金尧。
她眨了下眼睛,视线掠过游刃有余的纪梵,似是不信,又眨了眨,质问:这这这,这人下棋这么厉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