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哥听了只好对化妆师使了个眼色:那我去叫发型师。
借机跑出去告之任哥,任哥想了下:让他剪呗。他还有半年的合约时间,现在还不肯续签,尽量让他作。
鹦哥点点头,要去叫发型师。任哥喊住他补充了一句:告诉他自己做的决定不能反悔。
鹦哥叫上了发型师,又鹦鹉学舌把任哥要他对自己决定负责的话说了一遍。
顾云霄冷冷道:我向来如此。惹得鹦哥又在心中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
顾云霄问发型师最后剩的两场戏自己是什么造型。发型师便告诉他是大背头的民国上海滩造型。
顾云霄心想和自己以前的造型差不多,便让发型师动手,发型师没想到今天此人如此好说话,受宠若惊,连忙加倍努力。
可见人都犯贱,一个坏人突然的好总比老好人同样的好让人感激得多。
顾云霄虽然没有演过戏,但是这半日看到的风评,这身体的正主恐怕演技也就那样,他自小就很有自信,立刻觉得这事自己搞得定,可能不会演得特别出色,至少也不会搞砸。
他让鹦哥把剧本拿过来,鹦哥说:您的剧本都是自己带着的。
忘记放哪里了,你把最后两场戏的部分给我就可以。
鹦哥只好又出去找剧本,原来现在的剧本和以前曹禺作品的格式也没有多大差别。
顾云霄看了最后两场戏,是没有台词的。一场是自己望着女主角离开上海的背影。
一场是自己一个人呆坐在茶馆,窗外报童着急地一路跑一路喊着:日军打进上海了。
他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完了,和女主角不会有后来。战争是个没有底的漩涡,把他和其他人为之奋斗终生的事业和家庭都吸进去,在子弹面前,人不过是最脆弱的肉体,性格,样貌,才华都没有任何意义。
这些场景他很熟悉,就发生在自己的昨天。他呆坐着,一会才问鹦哥:时装发布会是什么时候?
一旁的鹦哥在打盹,醒来有点迷茫,一会才说:下周。您
看了看旁边闲杂人等太多:不会当真了吧?
顾云霄没有回答。发型师宣布大作完成。鹦哥定睛一看倒是呆了,心想这人这样其实更好看。
头发拉直,发色全染回来了,油光大背头一丝不苟往后梳,头发又厚又黑简直像能吸收光线。
而且因为顾云霄清瘦,肌肉线条分明,这发型看起来也不油腻。
这人远不如别人知道自己的长处,以前分明是把自以为是当作坚持自我。
第5章 五/撕逼
顾云霄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开始有一点觉得这个自己是自己,又总有种强烈的非现实感,觉得只要一回头,自己又在飞机上,四周是包围自己的敌军,自己的队友一个个往下掉,这发生的奇特光景只是临死前漫长的一秒。
顾云霄出去的时候,大家都很吃惊,没想到最后两场他忽然不任性肯配合了,只可惜像是孤寡老人的回光返照,没什么用途。
导演和他讲了戏,因为是最后两场,又没台词,也就不做高要求,毕竟做了高要求了不起的顾老师也承担不起。
任哥和鹦哥又过来嘘寒问暖,让他慢慢拍,不用急。如果不舒服了马上提出来,大家都能体谅。
顾云霄道:至于嘛。能有什么不舒服,能比从几十米钢丝掉下来不舒服?
任哥一时倒是无言以对,旁边听到的剧组人员连忙假装忽然耳聋没听到。
一切就位后,先是他望着女友消失,最后自己落寞往回走。
望着女友消失的那个镜头,他和往常一样,倒没表现出什么感情和演技,大家都不意外。
只是往回走的时候,他眼里忽然有了鸽子的灰,沉甸甸又扑凌凌的,是从大山大河里飞回来的疲惫鸽子。
及至他坐在茶馆,听到外面报童的叫喊,他恍然回头,仿佛在半梦半醒之间,一时分不清现实虚幻,接着忽然明白过来,他眼角垂了下来,仿佛预见了国家大地即将到来的漫长噩梦,这个国家将陷入一场惨绝人寰的战争,会有女娲也补不了的伤口。
别说相处多年的任哥和鹦哥目瞪口呆,导演觉得甚为离奇,他看起来比以前还不熟悉片场。
甚至基本的走位都没走好,摄影机的方向都搞不太清楚,但怎么忽然顿悟了,一下子能抓到那些时代情绪。
又拍了几条,执行导演手把手告诉他这两场戏的走位,导演就过了。
鹦哥和任哥喜上眉梢,任哥的顶头上司逼着他赶快把人带回去谈合同。
不过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了妥当,还是得再回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料顾云霄说:有什么好检查的。我能走能跳能开飞机。他压根不肯再配合他们表演,继续做轮椅了。
任哥心想把你能的,还能开飞机呢,就你现在这残疾人自己打飞机都勉为其难。
顾云霄不知任哥内心腹诽,自己还是有些迷幻感,想着不论如何,尽快见到林飘风,就问道:时装发布会在哪里?
上海鹦哥说。
那去上海。
那么早去上海干什么。我们得先回公司。一堆事任哥命令道。
什么事?顾云霄问。保姆车来了,他们边说边上了车。
合约明明这段时间一直在谈,任哥觉得他明知故问是要为难自己,便道:去了就知道了。
任哥手机响了一下,他便拿起来回复信息。顾云霄早就看出来,片场从上到下人手一台这无线电,想必是这个时代必备产品,自己一定也有。便转头对鹦哥说:我的呢?眼神看着任哥手机。
鹦哥说:哦,你手机跟着你从天上掉下来,我们拿去修了,马上就好。
果然自己是有的,原来这玩意叫手机,手掌的机器。倒是挺机如其名的。他揣摩了一下。
任哥说:放心,怕你有什么艳照泄露,找的是非常可靠的技术人员。
下流任哥和鹦哥猛然听到顾云霄道貌岸然的声音,内心受到了暴击。
任哥没想到自己这么一句话就被打到下流一行,气急败坏地想就凭你也好意思说我下流!敢情你是从天而降的大家闺秀。
顾云霄上了车就说累了,拿起车上的墨镜戴了,头向着鹦哥方向靠在座椅上。
他们都以为他睡了,也就不太说话。实际上,顾云霄看到鹦哥机不离手,就想着趁机观察鹦哥如何使用手机。
他看到鹦哥手指一直在动,从不同段落的文字连续性来说,好像在和一个人聊天,来来回回很快,像是文字版的电话,还能加上各种图案。这么便捷的话,那电话岂不是没用了?
一会鹦哥又点开另外一个图标,屏幕一直往下拉,他一看都是机票,接着看到鹦哥点开一个进去,选了他们三个人的名字,一会操作显示订票成功。
果然他听到鹦哥低声说:上海的票订好了。他向来聪明学东西快,心中也不禁啧啧称奇,依此列推,他应该也是通过手机定午餐的,看来有个手机天下的事都能办了,真是方便。
他看到他手机上密密麻麻许多并排的图案,从名字看来各有用途,顾云霄一以贯通,了解到这每个图案应该承担了不同的功能。
作为飞行员,他对机械科技本来就很敏感,观察了近半小时,他自信掌握了手机的用途,现在只要拿到自己的手机就能大展身手了。
他们车到了医院,已经有人把他们的行李都打包好在门口等,又把修好的手机给了顾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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