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2 / 2)

十年前,安止出去玩的时候看到冬梨晕倒在安府门前,安婳便把冬梨带进了门,冬梨醒来只说她是孤儿,流落在外,无家可归,安婳才收留了她。

如今看来,冬梨从未对她说过真话,冬梨从一开始就是被派到她身边的奸细,只是冬梨隐藏了这么多年,一点背叛、出卖她的举动都没有,就像真的只是一个对她好的丫鬟一样,也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对她彻底放松了警惕,如今突然出手,一击即中。

可见冬梨真正的主人心思细腻,善于忍耐力,并且筹谋了多年。

冬梨声音里带着哭腔的缓声道:“当年家乡发洪水,一家人逃难,阿爹和阿娘却将我和妹妹抛下,带着弟弟们走了,所以奴婢看到小姐愿意帮助青县那些女人的时候,真的很感动,奴婢和妹妹没有那么好的命,年纪小又没人帮,只能自生自灭,流落成了乞丐,阿爹和阿娘已经抛下奴婢和妹妹,奴婢不能再抛弃妹妹,奴婢和她相依为命,她便是奴婢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是妹妹太小,吃了脏东西,一直吐一直吐,最后高烧不止,奴婢跪在街头求了太多的人都没求到一个铜板,奴婢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人出现了,他问奴婢愿不愿意为他所用,若是愿意他便救妹妹,奴婢当时顾及不了那么许多,便答应了下来……”

冬梨的声音越来越多,最后停住。

安婳帮她说下去,“后来,他便把你安排到了我的身边。”

冬梨含泪点了点头,再次安静下来。

茶杯里的茶水渐渐变凉,白瓷茶杯愈发冰冷,安婳忍不住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茶水微微洒出一点,沾在杯口,顺势淌到桌上,安婳看着桌上的水滴微微出神。

她想起这些年冬梨一直有个习惯,每次看到乞丐总会给几个铜板,原来是这个原因。

她顿了一下,才再次开口,声音也变得有些干涩:“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背叛我?”

冬梨声音隐隐含上了哽咽,“奴婢知道小姐对奴婢好,如果是奴婢欠了那人的命,就算要奴婢把自己的命还给他,奴婢也绝不会伤害小姐,可是他救的是奴婢的妹妹,奴婢不能把妹妹的命还他。”

安婳沉默,心头有些悲凉,冬梨的确知恩图报,可惜她并不是冬梨的恩人,冬梨当年晕倒在安府门前是假的,那个人才是冬梨的恩人。

她闭了闭眼,低声道:“你起来吧,你我主仆缘分已尽,你不必再跪我。”

冬梨摇头,仍然坚持。

安婳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看她,而是转头看向那一扇小小的窗户。

冬梨的膝盖渐渐跪得发麻,甚至没有了知觉,可是她却一直动也不动的朝安婳的方向跪着,牢房内很安静,只有冷风偶尔吹过。

直到夜幕四合,安婳坐在黑暗里,眼睫轻轻动了动,她看着越来越黑的屋子,觉得自己就要被黑暗吞没。

不远处的冬梨一动不动的跪着,就像一个被冷雪堆砌的雪人。

昏暗的牢房,显得空间愈加的逼仄,从窗口吹进来的冷风让人汗毛竖起,像极了安婳看过的那些话本里描写的恐怖场景,她不禁咽了咽口水,心头狂跳起来,双手害怕的握紧。

她心头一下一下的跳动,这时,牢房远处传来烛光,越看越近,周围渐渐变得明亮,有脚步声传来,安婳猛地回头,祁禹在明亮的烛光里朝她走来,看起来高大又威猛,她绷在胸口的那团气不禁松了。

祁禹看到安瑶关在安婳的对面,便蹙起了眉,待看到冬梨跪在地上,眉头皱的更深,转头冷声吩咐狱卒,“将她们挪到其他地方去,别放在这里碍眼。”

狱卒立刻应了下来,安婳没有定罪,他们本就不敢怠慢,如今见禹王对王妃如此重视,更是不敢懈怠半分,动作十分麻利的将安瑶和冬梨挪出牢房。

冬梨起来时身子晃动,膝盖跪的僵硬,走路时腿都在打颤,好不容易才迈着步子走了出去。

看到冬梨终于离开,安婳微微松了一口气,冬梨一直跪在那里,让她的心也跟着沉闷,透不过气来,对冬梨来说跪着可能会让她减少一些负罪感,但对安婳却并非如此,那只会让她的心情沉重,像压了一块巨石在心头,不上不下的难受。

安瑶睡的正香被狱卒叫醒,当即骂了一句,听到要换牢房,又开始骂骂咧咧,她觉得她很快就会被救出去,救出去后便又会是越王妃,如今这些小狱卒自然不看在眼里,所以才敢如此嚣张跋扈。

祁禹冰冷的睨了她一眼,对狱卒道:“把她的嘴堵上。”

狱卒们早就被安瑶烦的不行,只是安瑶既是越王的侧妃,又是安将军的女儿,他们不方便管,如今得了祁禹的命令,立刻就从衣服上撕下来了一角布料,塞进了安瑶的嘴里,把安瑶的嘴巴堵上了,安瑶顿时只能怒瞪着双眼,发出呜呜的声响。

她和冬梨被换到了一间很多人的牢房里,里面的人有老有少,因为在牢房里住的久了,全都脏兮兮的,各自缩在角落里看着穿的最好的安瑶,地上偶尔有几只蟑螂爬过,空气里全是浑浊的味道,安瑶气的更想骂人,可是她的嘴被散发着汗臭味的布条堵着,根本说不出话来,一张脸憋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隐隐都凸了起来。

耳边安静了下来,祁禹这才走进了安婳的牢房内,他看到牢房里的环境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但等迈进门后,看到安婳,面色又柔软了下来。

安婳看到祁禹,便想扑进他怀里,却硬生生的忍住了,她不想让祁禹知道她害怕,不想祁禹担心,只低声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小脸也有些白,祁禹知道她怕黑,心里不禁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疼,他将手里的食盒放到桌子上,大步走过去将安婳抱在怀里:“这里夜冷,我来陪你。”

安婳微微一怔,然后伸手回抱住祁禹,她靠在祁禹的怀里才觉得一直悬着的心安定了下来,僵硬的身体也慢慢的放松,在祁禹怀里,她不用思考冬梨的背叛,也不用一个人面对渐渐溢上来的黑暗。

感觉到安婳的手有些冰凉,祁禹不由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然后拿出一朵金盏花递到安婳面前,低头露出浅笑,“顺便来给你送花。”

牢房里灰暗又冰冷,充满着无边的压抑,可祁禹手里的金盏花却充满了生机,娇艳的花瓣还带着水珠,安婳不禁一笑,接过拿在了手里。

“明日我让狱卒给你拿个花瓶来,放到这里。”

安婳含笑点了点头。

“你回去吧,我不用你陪的。”安婳说着手却没舍得放开,一双小手仍旧紧紧的抓着祁禹的衣襟。

祁禹低笑两声,没有戳穿她的口是心非,只问:“明天想要什么花,我再给你带来。”

安婳摇头,“你别来了,这里晦气。”

“你忘了?婳儿是我的小锦鲤,怎么会晦气?”

安婳忍不住低笑了两声。

祁禹见她眉头舒展了,心里才松了松,他静静的抱了安婳一会儿,才道:“先吃饭吧。”

放开安婳,打开食盒,将里面的菜一一拿了出来,每一样都是安婳喜欢吃的。

食盒的最底下放着几本新的话本,祁禹递给安婳,“我担心你在这里待着无聊,就给你带了几本过来。”

安婳看到书名,忍不住笑了起来。

《帅郎君》、《心悦相公》、《独宠夫君》……

祁禹笑道:“婳儿便在这儿学学如何心悦相公,等你学会了,我便把你救出去了。”

安婳笑了笑,将话本放到枕头底下放下,回头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再看看祁禹,心情不由变好了一些。

她把金盏花放在桌子上,然后在桌边坐下,祁禹拿起筷子递给她,先是给她夹了几筷子菜,然后才低头跟她一起吃了起来。

“我派曲河骑快马去偷偷看过岳父,曲河飞鸽传书回来说岳父没什么事,他那份桂花红豆糕里没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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