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做的好事情!
怎么会这样呢?
湖边的几只水鸟被她惊开,羽翼轻掠过湖面,使得这个湖边的上午看起来那样美。
即便结婚了也只是各玩各的,婚姻是合作而非爱情的结果,这种夫妻不是很常见吗?
她只是觉得拿玻斯没有合作的价值,并不为对方的卑劣而生气。
同样,她也不觉得对方那个小女朋友有什么过错。
说来有点惭愧,她不明所以,因此这段时间都在试探父兄的内心想法,刻意显得好像遭受了极大侮辱而不满或是伤心的样子。
父亲是很严肃的父亲,双胞胎哥哥作为继承人,只有在并不要紧的事情上才会耍宝逗人开心。
可是这些日子里,即便她抛却淑女仪态,言语刻薄偏激,父兄却并不生气,反而对待她更加小心翼翼。
哥哥怜爱地摸她头发,说不要装坏了,一点儿都不像。
老实说,这让她有一种久违的被宠爱的感觉。
父亲好像回到了她童年那个刚刚丧妻的失落青年时期,对自己的一双儿女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尽力满足。
圆圆即使是女孩子,也可以打扮成星际海盗和哥哥在庄园里四处玩寻宝游戏。
而不是被拘在华丽繁复的裙子里,顶着昂贵的碗,目光贪婪地注视着窗外的春光。
不同于天生被寄予厚望的哥哥,家里人似乎对她一直没有什么指望,没有指望她太用功,没有指望她变强,没有指望她上军校,没有指望她从军。
没有指望,指的是一旦去做就要忍受千百只手千百张嘴的阻挠劝告。
她没几个同龄的朋友,限于阶级,女孩大多聊不来,男孩但凡跟她扯上关系,多少会被嘲笑想吃软饭。
乱糟糟的,想了很多事,最后驻足,注视着另一个人的身影。
艾珠。
她很漂亮,而且是无害的漂亮,柔顺乖巧,像一只会轻蹭你手心的家养兔子。
所以高高在上的小少爷,被逆来顺受的小兔子咬得很痛吧。
她现在承认自己是有一些快意在心里的,并不是真的无波无澜。
也怀着一些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去观察自己传闻中的情敌。
和自己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啊,她看见我了。
笪从媛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是顺从心意,抬腿走到对方面前。
她的目光直白地扫描着对方犹带泪痕的面孔,激起对方无意识的后退。
她犹豫了一下,才说:“抱歉,之前对你说那些话。”
艾珠怎么也想不到笪小姐会向她道歉,她垂首摇头:“没关系。”
“有关系,”笪从媛语气和神色一样平静,完全看不出先前刻意做出的刻薄姿态,“大部分时候,我们这种人是无法意识到自己的言语能给人带来多大的伤害的。”
艾珠抬眼看她,指尖捏紧自己的发尾。
在听见那几个不自量力的小喽啰开口之前,笪从媛并不曾察觉到自己和哥哥的语言有什么问题。
明褒暗贬、绵里藏针、夹枪弄棒等等,是他们这类人语言环境中的一部分,用它表示不满,也用它维持体面,这注定他们难以像兰瑟那类人那样语言总是体贴而温柔。
出生在帝星中心区,总是被人高高在上的捧着,要谦逊温柔是很难的。
“但是,其实…我已经习惯了,”面前的少女细声细气地说道,“我能理解,你们没有什么恶意。”
笪从媛听她这样说,却并没有什么松了一口气之类的情绪,反而皱起眉头:“你为什么会习惯这种事?”
“我是说,你也可以用同样的话反驳或者讽刺什么的。”笪从媛说着,顿了一下,“抱歉,我又忘记了。”
她们的境况并不相同,艾珠并不像她有家族兜底。
艾珠注意到她冷淡的面孔上流露出的一丝懊恼,轻轻地抿嘴笑了笑:“没关系的。”
“其实我也应该对你说一句对不起,”她的声音轻轻的,“或许还有谢谢你。”
“谢谢你帮我脱身。”
笪从媛注视着她娴静的面孔。
“我并不喜欢齐塔。”艾珠垂下眼睛,神色变得有点晦暗“我也没有打算做任何人的情人或是妻子。”
笪从媛从她的话中嗅出一丝异样:“当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艾珠侧过脸去看那湖平静的水,她的侧脸非常可爱,神色却很漠然:“但是我还是答应和他在一起。”
“笪小姐,难道你也认为我是一个愚蠢天真的注定被抛弃的女人吗?”
笪从媛没有说话。
从她的角度看,艾珠的嘴唇很肉,嘟嘟的,眼睛也很大,睫毛长而卷翘,鼻头都是圆钝的。
那双大眼睛里装满了与甜美外表不相符的野心。
真是很可爱。
“本来就是被强迫,无法反抗就只能周旋,一方出钱权,一方出情感价值,他脾气那么差,说话又很侮辱人,我处处俯低做小,又哪里亏欠他呢?”
“我原先是打算这样演的,”她似乎有点难以启齿,也有点畏缩,脸颊那么苍白,但最后还是微笑着、破罐子破摔似的坦白,“但是我已经忍受不了啦。”
“如果遇上真心喜欢的人,就连原定好的目标都不想要了,虚假的温柔也舍不得兜售出去,我的心也就跟着她出逃,抓也抓不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