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德走出门,他的脚步很轻,这事夜已经深了,宴会之后,在美酒的催使下,战士们都睡着了,现在还醒着的只有几个柔弱的人类或是还未成年不被允许喝酒的小兽人。
泰德走到帕蓝休息的屋子外面,欧洛斯走了出来,静默地望着他。
泰德拔出剑,仿佛与欧洛斯对峙着,剑拔弩张,然后他把剑cha在了地上,跪地下来:国王有意要杀帕蓝将军,派遣我前来。我为将军折服,愿投入将军麾下,为将军所用。
他抬起头,目光狂热:帕蓝大人才是王国最强的战士,他才应该当这个国家的皇帝。我愿助国王一臂之力,现在正是推翻暴君的好时机。请帕蓝大人回来?
欧洛斯从房檐下的阴影里不疾不徐地缓步而出,从他身旁,许多效忠于帕蓝的战士都走了出来,犹如星星之火,汇集在欧洛斯的身边。
泰德望着欧洛斯,这个弱小的人类,欧洛斯披着一身黑色的袍子,不知是用什么做成的,上面有金色的暗纹,在晦暗的月光下流淌着妖异的光泽,正如他深黑的眼眸。这明明是一个弱小的人类,换作以往,他正眼都不会看一下,但在此时此刻,他的直觉却让他莫名地畏惧起来,甚至觉得假如真的打起来,说不定他会败给这个人类,这个人类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他。
欧洛斯说:我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营地的西边燃起大火,正是伊雷所在的地方。
有兽人在呼喊:敌人!有敌人偷袭!是塞恩人!塞恩人来了!
欧洛斯振臂一呼,剑指前方:保护国王!
帕蓝是被惊醒了,他在边塞时比现在更加警惕,一听到异样的声音就会立即起来,如今还是因为安逸了好一阵子,而且喝得烂醉,所以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来不及穿铠甲,他套了件便服就提着剑冲出去了,门外守卫着他的士兵。
帕蓝大人。士兵冷静地说。
帕蓝问:发生了什么?
欧洛斯说:塞恩人夜里偷袭,要去救国王吗?
帕蓝一惊:肯定得去啊!
于是帕蓝浩浩荡荡地带着士兵去救驾,与趁夜潜入的塞恩人打了起来,他瞧见了被围攻的伊雷,带人上前,正在战斗着,忽地听见伊雷指着他说:帕蓝!连帕蓝一起杀了!他是内奸!必定是他通敌所以才让塞恩人打到了这里,杀了他!杀了帕蓝!
帕蓝愣了愣,他高声道:陛下,您在说什么?我何时有叛国!我何时伤害过任何一个族人!
帕蓝向来是个耿直到一眼就能看透的人,他理直气壮地说这话时,叫旁人都为之信服,再说了,说一个刚刚才赢得了六国比赛的英雄实在是强力夺理,加上伊雷国王在国内的名声实在是不算好,非但是跟随帕蓝的士兵不信服,连跟在伊雷身边的卫兵也没有立即坚决地服从国王的命令,况且,谁能打得过帕蓝啊?
伊雷说:假如你没有叛国,那你就放下你手上的武器,以示清白。
帕蓝睁大眼睛,当然没有放下武器,而是抬手击退了一个塞恩人,他向来不喜欢躲在士兵中间,他一向都身先士卒。放下武器?这不是傻吗?
伊雷冷声说:你心里没鬼,为什么不敢放下武器?你连国王的命令也不听吗?放下你手中的武器,不然你就是叛国!
帕蓝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泰德冲了过来,他非常神勇,砍瓜切菜般把塞恩士兵掀翻在地,伊雷见到他,眼睛微微一亮,还未来得及高兴,就听见泰德带头高呼:伊雷国王命令我偷袭杀害帕蓝大人!我打从心底尊重敬仰帕蓝大人,帕蓝大人是我们国家的希望!帕蓝!帕蓝!!帕蓝!!!
近处的士兵已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事故而不知所措。
但稍远一些的,并未听见这边的谈话,只是听见在呼喊帕蓝将军的名字,便盲目地跟着呼喊起来:帕蓝!帕蓝!!帕蓝!!!
帕蓝!帕蓝!!帕蓝!!!
帕蓝!帕蓝!!帕蓝!!!
登时间士气大振。
伊雷面色铁青,这一声又一声的呼喊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崇拜和敬仰,好似一巴掌抽在他脸上,一下又一下。
一股热血直冲脑袋,使他失去了理智,拔剑就朝帕蓝砍了过去。
帕蓝举剑挡下,剑锋相撞,擦出火星:伊雷,你冷静一些。帕蓝不是没有料想过会有此时此刻的情节,但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他的优柔寡断依然让他难以狠下心来。
伊雷已经红了眼睛,仇视着他:谁准你直呼王的姓名!你还敢说你没有反心!你早就策划着这一天了吧?别装了,帕蓝!
帕蓝手下留情,应对着伊雷致命的招数,毕竟伊雷是这个国家万人无一的出身即金纹的顶级兽人,他从小就有最强的战士做他的老师,也并未浪得虚名之辈。帕蓝说:你是我的堂哥,伊雷,我尊敬舅舅和先生,我不想伤害你!请你相信我吧,我从未有过谋反之意。
伊雷的剑却没有半点停顿:那你就去死吧。
帕蓝只是防御,并未攻击。
一旁的士兵见状,纷纷想要帮忙:帕蓝!帕蓝大人!
反抗吧,帕蓝大人!
求求您了,帕蓝大人,您不应当死在这里!
这时,伊雷感到了一阵眩晕,手上的剑开始变沉,脚步不稳,视线也模糊起来,呼吸变得困难,五脏六腑里似是被丢入一团炭火,灼烧着,这使得他的愤怒也愈发高涨。
他呕出一口血:你对我动了什么手脚!帕蓝,你这个卑鄙的小人。
帕蓝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呕血,一脸茫然:
伊雷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奋力向帕蓝挥出几剑,然后扶着剑站着。
帕蓝看了他一眼,对国王的士兵无奈地说:你们保护国王,我去歼灭敌人。
待到来袭的塞恩人都被杀光,伊雷已经站都站不住了,他坐在地上,疯癫地嘶哑地说:帕蓝,都是帕蓝,杀了帕蓝。
营地安静下来。
伊雷回到这里,怜悯地俯视着他。
胜败已分。
帕蓝说:伊雷,你中毒了,让欧洛斯给你治疗一下吧。
伊雷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朝他舞了一剑,他大概已经失明,什么都看不清,旁边的人马上躲开:滚!你不安好心!就是你给我下毒的!除了你还能有谁?你觊觎我的王位。
来人,来人啊!
士兵看了帕蓝一眼,才敢去扶国王。
伊雷慌慌张张地问:翡,你在哪?翡?
翡,你出来啊!
帕蓝看他这命不久矣的模样,什么都没说,走远几步,回到欧洛斯的身边,用不赞赏的目光盯着他,几乎是直白地用眼神在质问欧洛斯是不是他做的。
欧洛斯摇了摇头:不干我的事。真的不干我的事。你信我。
欧洛斯说:要是我做的,我一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