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母面容扭曲,咬牙切齿道:“你就不怕我去官府告你忤逆不孝?!”
谷南风淡淡道:“母亲若想去,尽管去便是。”
当朝虽不强制女子守节,可二嫁的女人,按道理与夫家是没有一点关系的;就连子女,官府也不强迫其赡养二嫁到旁人家里的母亲。
谷母之所以把谷南风带在身边,就是看准了他性格懦弱可欺,便要牢牢把住这个儿子。
如今谷南风一朝翻脸,妇人除了怒火中烧,别无他法。
谷南风说到这里,尚不罢休,又在谷母的怒火中添了一把柴:“若我没有记错,父亲在世时,谷家还是小有薄产的。父亲死后,田地慢慢卖了个干净,就连祖宅,也在母亲改嫁前卖了出去。母亲不打算对儿子有个交代吗?”
谷母瞪大了眼睛,指着谷南风的鼻子,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你!”
她只当自己这个儿子软弱可欺、还像个幼儿一样只能仰人鼻息过活,却不料谷南风面上不显,心里却门清。
谷家的家产她确实变卖了个干净,牢牢攥在手里,也没打算给儿子女儿留一分钱。
妇人冷笑一声:“果真是翅膀硬了!连亲娘口袋里的养老钱都要算计,你跟你那个好妹妹当真学了不少本事!”
谷南风眸光冷淡,暗暗握紧了拳,没有作声。
书生提起谷家家财,并非贪图母亲这些钱,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他接着道:“母亲若不想我和妹妹生事,只安安稳稳,也不要再生事才好。”
谷母气道:“我如何生事了?!”
书生摇了摇头:“小霞我是一定会去求娶的。母亲若不乐意,我便亲自让媒人上门,还望母亲成全。”
谷母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儿子的打算,她恶狠狠道:“这么些年我只当自己养了两只小绵羊,却不想,你和你妹妹,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谷南风并不理会母亲的谩骂,他打了一棒槌,接着给出了两颗甜枣:“母亲始终是生我养我的母亲,日后我和小霞成婚,自然不会忘了给母亲的赡养费。”
谷母心头的怒火和怨怼终于稍稍平息,她冷静了片刻,开口问道:“你们每个月给我多少钱?”
谷南风淡淡道:“每月给母亲半吊铜钱。”
谷母皱眉:“不行!每月二两银子!”
谷南风摇头:“母亲,儿子没有那么多钱。”
妇人冷笑一声:“你跑到亲娘这里来哭穷了?说好二两,一个铜板都不能少!若是少了,我倒要看你那婚事能成不能成。”
谷南风定定看了半晌这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妇人,用几乎不属于自己的声音,道:“既如此,便依母亲,每月二两银子。”
这句话说完,他心中对母亲仅有的淡淡亲情倏地被风吹散,像是两人之间相连的那根摇摇欲断的细线,终于支撑不住,崩裂断开,自此再无情感连结。
谷母被谷南风一番威逼利诱,终于答应不会闹事。
书生见状,毫不留恋地离开了继父家中,转身向谷家村走去。
自此,他便是孤身一人了。
不……也许还有小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