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对视了几秒——
周时聿吸了口气,很坦然地承认,“嗯。”
“……”
裴祤宁有些意外。
她以为周时聿不会承认的。
尽管她非常明显地看出了他的紧张。
心头倏地涌上一种温暖又熟悉的感觉,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
周时聿读那些小说时,会故意跳开有车祸的情节。
他可能一直以为裴祤宁不知道。
但裴祤宁其实早就看过了一遍,很清楚周时聿这些从没宣之于口的细心。
这么多年过去,两人现在都已经长大成人,原以为只会有拌不完的嘴,裴祤宁没想到——
他们还会有像这样坦诚面对的时候。
他还会关心自己。
像小时候那样。
裴祤宁低头,轻轻抿唇笑了笑。
周时聿不懂她这个反应的意思,“笑什么?”
“没什么。”她藏起在心底晃过的温暖波澜,又回到座位上,“继续看吧。”
虽然裴祤宁若无其事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电影的后半场,周时聿再没了看的心思。
电影散场,把裴祤宁送回家后,他的心还是没法安定下来。
给老王子发消息:「她今天心情可能不太好。」
老王子回复迅速:「收到,我会仔细观察,好好照顾。」
裴祤宁对两主顾的对话毫不知情。
电影院里她的确隐藏了一些不愿被人看到的情绪,她回卧室躺在沙发上,本想让内心平静一下,可闭上眼睛后,那些画面还是会清晰地往脑海里钻。
“就定6号自驾陪宁宁去滑雪吧?”
“我4号就有空了,咱们可以提前出发。”
“这不是出行图个吉利,六六大顺嘛。”
“别迷信了,趁有空带宁宁去多玩几天。”
后来裴祤宁带着滑雪板高高兴兴坐上车。
再后来,半山腰侧滑——
世界天崩地裂,父母在眼前消逝,她身上沾着他们竭尽全力保护她留下的血,她喘不过气,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离开。
如果不是自己要去滑雪,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如果爸爸可以听妈妈的话,图个吉利6号再出发,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在后来日复一日的愧疚和自责里,裴祤宁的心理慢慢发生了偏执的改变。
她强求地认为,只要自己在意的一切都控制和掌握在与6有关的数字里,便可以躲开不幸。
她开始在睡前反复检查门锁,开始不停地洗手,开始强迫让在意的事情变得有规律。
这些年,裴祤宁凭着对这个数字的依赖来缓解内心的焦虑和不安,虽然逐渐从那场车祸里走出来,但也无形中给自己套上了病态的枷锁。
……
不知什么时候陷在回忆里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裴祤宁有些渴,本想让人倒水过来,又不想大半夜把家里都吵醒,弄得闹哄哄的。
她干脆谁都没有喊,自己穿着拖鞋下了楼。
家里很安静,只有过道亮着小廊灯,佣人们似乎都休息了,裴祤宁刚下楼梯,就听到厨房有很轻的说话声。
声音很小,幽幽的,她听得不太清楚。
裴祤宁疑惑地走过去,这才发现是老王子的声音:
“您放心。”
“是。”
“是是。”
“您对她真的太在意了。”
“您快休息吧,注意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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