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善朴不明所以,又不好多问,唐棣气还没消,瞪了他一眼,拉着离善朴朝楼下走去,唐武脸上一僵,悄悄跟在二人身后,不敢言语。
三个身影借着月色走出巷子,大街上一片寂静,路过那家茶摊,离善朴缓缓开口,“一会儿天就亮了,你们早些回去吧,不必送我。”柔和的目光中浮现着一抹罕见的落寞。
“那怎么行,我带你出来的,必须要将你平安送回去!”唐棣抓着他手腕的手紧了紧,扬起俏脸望着他,察觉到他眼中的异样,嘴角的笑意凝滞了一瞬,直到离府门前,一路无话。
第10章 梦醒
一缕晨曦挥洒在离府的屋顶上,离善朴径直走到门前,没有再回头看唐棣,迟疑了一瞬,抬手轻叩大门,转瞬间大门开启,两个小厮一脸欣喜的迎他进去,大门重新合上。
唐棣眼见离善朴进了家门才转头离去,回想着他刚刚落寞的眼神,突然停住脚步,身后的唐武反应不及,险些撞到她身上,赶忙侧身一步躲闪过去,“你干啥?”
唐棣眉头一紧,低头念叨着,“听说离刺史是个颇为严肃的长者,我该不会害他挨打吧 ?或者罚跪三天三夜,关在家里不许出门?”
她原地来回踱了两步,“按说不会,连那堵冷面人墙都不知道他昨晚去了何处,随便编个理由蒙混过关就好了。”
唐武冷笑一声,“你还有心思管他?先想想你自己吧,要是让舅母知道你昨晚在青楼里跟男人睡一屋,皮不掀了你的。”
唐棣重重地叹了口气,是啊,自己回去还不知道怎么交代呢,也不知道爹能不能帮我骗过娘。
她瞥见唐武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气得一脚跺在他脚上,“你回去不准乱说,听到没有?”
唐武痛得抱着脚乱蹦,嘴里斯哈声不止,缓了好半天才无奈点头,气鼓鼓地跟在她身后。
离府的两个小厮跟着离善朴向内宅走去,泓澄听到有声响,快步从耳房出来,紧绷了一夜的冷面终于舒展开来,从上到下打量了离善朴一番,拱手上前,“公子。”
“嗯”,离善朴点头,“我爹醒了吗?”
“大人早就醒了,这会儿在书房。”泓澄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语调比平日里轻快了不少。
此时天色微明,书房内亮着灯,门口的侍从推开门,躬身请离善朴进去。
“爹,儿回来了。”离善朴立于书案前,面有愧色。
离川海放下手中的卷宗,抬头望着他,见他衣袍微皱,一头乌发凌乱,眼神尚有些许迷离,问道:“喝酒了?”
“是”,离善朴垂首,“唐姑娘昨夜来找儿子,说马本初遣手下朱锦融拉拢唐庄主一起对付爹,朱锦融昨夜安置在醉春楼,儿想从他口中得到些密报,便跟唐姑娘去隔壁房中守着。”
“醉春楼?”离川海眉头一皱,眼底一片愕然。
“是”,离善朴手指捏着袖口,停顿了一瞬,“房里的菊花酿清香扑鼻,儿便尝了一口。”
离川海半晌没有言语,看着唯一的爱子神情复杂,他一手带大的儿子,他比谁都了解,若说儿子为了得到密报就出入烟花之地,他是万万不信的,儿子正直清朗,绝不会涉足那种地方。
二十岁生日那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喝酒,仅喝了一口便醉的不省人事,从那以后滴酒不沾,怎么可能会轻易去尝酒?
况且昨日泓澄说唐姑娘来府上时,并未说明要带他去何处,他如此说,倒像是故意在为她遮掩。
他自幼懂事,从不欺瞒父亲,可如今……泓澄说唐姑娘似乎对他有意,看他这副样子,显然也动了心了。
离川海叹了口气,言语间有些无奈,“善儿,唐庄主和唐姑娘两次相助,爹心中感激,但你与王家侄女已有婚约,行事理应更加谨慎些,且不可失了分寸,你与那位唐姑娘,今后还是不要见面为好。”
离善朴捏着袖口的双手一紧,朦胧的眼底闪过一抹黯然之色,回了一声“是。”
离川海见儿子果断答应下来,身体向后靠了靠,眉眼渐渐恢复了平静柔和,“回房梳洗一下,换身衣服吧。”
离善朴正欲退去,又转回身,声音微沉,“爹,昨夜儿听见马本初的手下说,他已经派了一队人马北上江州,打算切断泸水河的粮道,再从东面突袭,还说并未指望唐庄主出手相帮,只要他中立便好。”
离川海捋着胡子,面色如常,大战在即,军中之事他与儿子早已部署妥当,马本初想断他的粮道绝非易事,淡然道:“知道了。”
卧房内,离善朴背对着窗子坐在桌旁,晨光熹微,在他身前映出一条清浅狭长的影子。
良久,他起身更衣,一块折的四四方方的月白色帕子掉落在地,俯身拾起,帕子的一角用黄绿色的绣线歪歪扭扭地绣着一个“棣”字,绣工粗糙的像是出自孩童之手,与她娟秀又不失风骨的字迹相比简直天差地远。
他轻笑着看着帕子出神,回想起昨夜醉春楼内的点点滴滴,心底又是一阵细浪翻滚。
昨夜随她出去,还让她牵着手腕,他自知不妥,却不知怎的,抑制不住地想要靠近她。
出门那一刻,他自欺欺人的以为,与她见面仅仅是为了听她说些机密,没想到就此迷恋上她的率真爽朗,迷恋上与她相处时的旖旎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