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外祖父,若青冉命中注定有此一劫,那我认命。”顿了顿,她方才继续说道,“不过,在青冉看来,这并非是死局。”
沈太傅闻言,顾不上伤心难过,连忙问道,“如何解?”
“外祖父可知,青冉心中所愿?”
慕青冉的目光柔柔的望着沈太傅,一字一句的说道,“皇城诡谲,青冉无心留恋,可外祖父心系家国百姓,不忍离去,只是如今宣德王朝已非当日可比,陛下所作所为,外祖父难道不清楚吗?”
“青冉!”听闻慕青冉的话,沈太傅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他身为臣子,如何能在背后妄议主君!
何况青冉此番言语实在是太过大胆,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沈太傅从来没有这般疾言厉色的对慕青冉说过话,一时间,自己也是有些怔愣。
慕青冉知道,沈太傅一生忠君爱国,如今让他接受她说的,只怕没那么容易。
“外祖父一直怕我卷进这些是是非非,可终究……我不参与,不代表别人会轻易放过我!如今……还不是一样成为皇室的棋子!”
沈太傅听着慕青冉说的,一时间沉默无语。
“舅舅战死沙场,却连尸身也无,陛下他可曾感念沈家的忠心不曾?外祖父历任两朝,为宣德王朝鞠躬尽瘁,又有何人铭记不曾?如今……为保皇座,命我奉旨和亲,陛下他又何曾有过一丝顾虑到您?”
慕青冉每说一句,沈太傅眼中的哀戚之色便多上一分。
夫人、仕芳、沁如……如今,终是轮到青冉了吗?!
见沈太傅面色似有松动,慕青冉又继续说道,“外祖父,丰延国虽是同意临水的求和,只是眼下尚能保一时太平,可早晚有一日,这平静被打破,临水国将再无宁日。青冉并非劝您在此国难之际背信弃义,只是不日我便要远嫁丰延,留您一人在这龙潭虎穴之中,青冉实难心安。”
听到慕青冉说起和亲之事,沈太傅原本坚定的心便不禁有些动摇。
别的事情他都可以不在乎,可是青冉……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让他如何能平静的接受这般结果!
看着沈太傅双眼含泪,面露哀戚的模样,慕青冉也是心下不忍,可是她只能这么做,只有在此刻让外祖父看清宣德皇室的无情无义,他才能当机立断。
“青冉,你可知那靖安王……”说到这,沈太傅不禁一时哽咽,老泪纵横。
于国于家,让他甚是为难啊!
“外祖父是想说,当年舅舅战死之事?”
闻言,沈太傅沉重的点点头,眸中满是悲戚之色。
当年仕芳便是为了保卫临水不受丰延国侵犯,才会再次出征,而那时与他一战的,便是夜倾辰的父王——老靖安王!
“若外祖父当真对此事耿耿于怀,青冉此去,或许还能从中了解一二。”慕青冉明白沈太傅心中所想,只是如今再说这些,也不过徒增伤悲罢了!
但是她觉得单单听外祖父说起当年之事,只觉得处处透着蹊跷,此次过去丰延,说不定真的可以了解到一些什么。
“青冉不可冒险!”他并非要探查什么,只是担心青冉以这样的身份过去,恐她会受委屈。
“是青冉不孝,让外祖父忠义难以两全。”慕青冉的眼中淡淡的笼罩着一层水汽,她看着眼前已生华发的老者,只觉得对宣德皇室的厌恶之意越来越深。
见天色已晚,慕青冉顾忌沈太傅身体,便也不再多言。
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接下来……端看外祖父自己会作何抉择了!
将沈太傅送回他的房中之后,慕青冉方才带着鸢和流鸢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折腾了一天,好不容易躺在床上,慕青冉却是了无睡意。
和亲之事虽说是陛下一道圣旨,逼得她不得不从命,不过……她也自有自己的一番计较。
尚书府的事情一完,她正巧缺一个金蝉脱壳的机会,刚好借着和亲之事远走丰延。
届时再想个办法,摆脱慕青冉这个身份,一切就好办多了。
这也是为什么从知道可能被送去和亲的时候开始,她就一直没有作为的原因。
正在思虑间,忽然感觉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慕青冉不动声色的看向屏风那边,半晌之后方才慢慢开口说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