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指方蕲。
一个人,指白诗南。
那个家人指江舟行。
这便是方蕲最后的决定——在牺牲大部分人去完成一项不可能完成的艰巨任务,和牺牲小我去搏那场注定存在伤亡的局,百分之五和百分之十五的成功率并无太大差别,不如出其不意,孤注一掷。
白诗南的手指跟着绶甲虫的舞蹈转圈,他嘴里咬着一根稻草,不胜自喜。
“喂,你笑什么?”住在他对面牢房的纪向薄问。
白诗南吐掉稻草,答非所问地道:“方蕲是个温柔的人。”
纪向薄赞同,“他从小到大都这样,可惜一个成功的领袖,要的是铁腕,野心和狠辣,善良,天真和气度不足以让他求仁得仁。”
白诗南走到牢门口,赫鲁斯监狱的牢房依然是传统的铁栏监仓门,只是门栏上全部通了十万伏特的高压电,没有特定的解除密码,任何生物触碰到,都会被电流烤焦。
“你倒有嘴说别人。”白诗南护短道。
“我和他不同。”纪向薄也走到门口,遥望白诗南,“我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
“独来独往,独自暗爽?”白诗南翘起唇角:“连玩过家家小游戏都要两个人,你所准备做的,打算完成的,肩负的,企图改变世界的,扭转命运的大业,仅凭一己之力和满腔热血?”
纪向薄愣怔在当场,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白诗南。
“人类的文明之所以能够长存,是因为他们懂得建立体系,在体系之内,再形成一种有序的社会组织形态,历史的洪流,不会因一朵小浪花的翻卷而滔天,但是一层接着一层的风浪,足以撼动日月。”
白诗南的话如当头一棒,又似电流一般窜遍纪向薄的全身。
纪向薄的寒毛竖起,血液沸腾,他的胸臆起伏,跌宕不平。
一己之力,单薄无力。
一腔热血,寒峭冷凝。
“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纪向薄扪心自问,“是杀死血皇,破除诅咒,还是不甘命运被摆弄,渴望破茧重生?”
白诗南又走近了两步,与铁门只有一指之隔,“个人英雄主义只会出现在美国大片里,不适合现实世界。”
纪向薄带着倾佩的眼神,“你有什么计划吗?”
白诗南的指尖萦绕着吱吱乱窜的电流,整扇铁门散发出暗绿色的光,眨眼泯灭,“邀请你一起逃出去。”
纪向薄摸着脖子上的引爆器,“逃得出去吗?我被注射了特殊的药水,咒术根本用不上,而且一旦离开这层楼的范围,它会炸掉我的头。”
赫鲁斯监狱对关押在十三层的罪犯,素来谨小慎微,不止会给每扇铁门通上电,还会给每一位犯人注射能力抑制剂和戴上引爆器,如果不想死得太壮观,最好的做法是安分守己,而不是想着闹事和越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