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脱下灰扑扑的法衣,换上一袭黑色女子衣裙,又蒙了面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中。
……
她离开院子,离开上善庵,身影没入黑漆一片的山林中,下了山。
言一色驻足在纤薄脆弱仅有一线粗细的树梢上,平静悠长的视线穿过浓墨黑夜,落在了住持远去的身影上,唇角翘起,身形一虚,没入暗夜中,追了上去。
而她离开前的位置上出现了迟聿的身影,他负手而立,气息内敛,如风如夜如空气,与茫茫天地浑然一体。
他眉眼淡淡,注视着言一色离去的方向,过了一会儿,才一挥袖,身影乘着风刮着冷,跟了上去。
……
长公主府。
阳慧长公主是在熟睡中被叫起来的,睁眼看到了白练,听她低声道,“长公主,山上来人了。”
阳慧长公主想了一下,明白来人是谁,睡意一扫而空,起身下地,简单穿好外衣,便在灯火微弱的内室,见到了昨夜才见过的人。
“慈心。”
穿回女子服饰的住持,未再一副尼姑做派,向阳慧长公主屈膝见礼,无欲无求寡淡如水的声音里也有了几分感情,“长公主。”
她坐下后,并不耽搁,直接禀明来意,“今夜有人上庵中找上了我,说知道十公主是我的女儿,帮她成为公主的正是阳慧长公主您。”
阳慧长公主一愣,几乎霎那间颦了眉,“何人。”
“我并不知她确切身份……半个多月前她从一伙人牙手中逃上山,我好心收留她在庵中,宁王府五公子选婢之前,宁王妃有一日找上我,见她貌美无双,便与我说五公子见到绝世美人可能会笑,所以请我帮忙劝服她去参加东宫的选婢,她不情愿,宁王妃便派了人抓,最后却是被她逃走了……今夜她告知我,选婢一事不过是幌子,宁王府在密谋抓她。”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也不知她任何消息,直到今夜,她突然来找我,说了方才那一番话,被我糊弄过去……听她的意思,这消息是她从宁王府打听来的,知我和您年少时有些交情,想用这个秘密威胁我告诉她您的过往,临走时,还提醒我,宁王府在查您。”
宁王府……
阳慧长公主眼中深幽一片,少顷,开口道,“看来,你口中那人与宁王府是有恩怨,她得知本公主位高权重,似乎也与宁王府不合,觉得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许是有意与本公主联手……白练,拿来纸笔,慈心,你将她的样子画下来。”
“是。”
住持师太擅丹青,且记忆力好,而言一色又长了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她在纸上画出言一色的样子并不难。
拿了纸笔,她便坐在桌案前画。
白练拿了茶来,若有所思的长公主抬手接过,望着袅袅热气升起,并无喝的意思。
十公主的身世秘密,先是千枢阁知道了,后又是宁王府知道了,日后……应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考虑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没有意义,任何秘密一旦有了口子,便是难以缝补,且会越来越大。
阳慧长公主念及此,笑了笑,不过也无妨,一切……也快都有个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