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心焦气躁了,却只是担心自己不能替祖宗尽孝,彷佛关山尽做什么都比不上清明节的重要。喜欢他也好,不喜欢他也好,吴幸子压根都没往心上去。
「吴先生,您难道不认为大将军这是对您旧情未了吗?」按捺不住好奇,染翠迟疑了片刻,摆出一副贴心的模样问。
「旧情未了?」吴幸子眨眨眼,出人意料的笑了。「自然是,但那也只是旧情了。」「你的意思是?」染翠突然发现,自己也许没有自以为的那般了解吴幸子。
他翩翩然地在吴幸子身边落坐,翻出腰间锦囊打开,里头满满的都是瓜子,招呼吴幸子吃。
这是要闲聊的意思了?吴幸子神情有些窘迫,接下了一捧瓜子,嗑了几颗后,还是没能挡住染翠好奇的打量,再说他俩现在也算朋友了,聊些隐私也无不可。
「说来惭愧,吴某虽不才,也在衙门里当了二十来年的差。」吴幸子似乎有些不知如何启齿,下意识地挺起腰,多嗑了几颗瓜子。
「清城县虽是个小地方,可有人的地方哪能没有些矛盾龌龊呢?」他说着又叹了口气,直到把手上的瓜子都嗑完了,也不知怎么说才好。他向来把自己的事放在心底,谁也没说过,猛然间要他聊些隐私,还真不知如何开口。
染翠也不急躁,见他瓜子吃完了,便又抓了一把递过去,转头扬着细致的下颚对黑儿道:「沏茶来。」黑儿漠然地瞅他眼,便交代薄荷桂花去沏茶拿点心来。
「啧,你这甩手掌柜当得倒很顺手啊。」说着用瓜子壳弹他,黑儿皱着眉捞住瓜子壳,一片片放在栏杆上。
染翠撇撇嘴,不再关心他,回头与吴幸子沉默地嗑瓜子吃。
「清城县县南有户人家姓毛,毛家大爷是做行商的,算是县里属一属二的富贵人家。他有钱又长得好,对人有礼谦和,孝敬父母、友爱兄弟,里里外外都顾得滴水不漏,谁提到他都得赞上一声好。」却不想,吴幸子突然开了口。他声音温和,暖水般宜人。
「毛家大爷与他的夫人,也算是神仙伴侣了。两人是隔壁街坊一块儿长大的,毛夫人还没及笄就嫁过去了,那时候毛家还没发家,也算是胼手胝足累积起了偌大家业。我啊,见过毛夫人,她和我差不多年纪,大上了四五岁,小时候我叫过她几天姐姐,毛大爷对夫人是很好的,请了先生教她识字,我爹就带着我每隔几日去毛家一趟。」吴幸子彷佛落入了往日时光,脸上的窘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缅怀美好往事的喜悦。
这时候俩丫头带着茶水点心回来了,染翠轻巧地替他斟了杯茶,瓜子也不嗑了,免得打扰到吴幸子回忆往事。
这个故事定然没有好结果,否则也不会闹到衙门去了。
果然,吴幸子接着说:「毛夫人后来帮着毛大爷管帐,毛大爷最信任的自然也是毛夫人。
无论是中馈或铺子的金钱往来,都是毛夫人亲力亲为的。可惜……毛夫人并无所出,试遍了各种偏方,看遍了名医,却都无下文。」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后头吴幸子没多说,大伙儿也猜到发生了什么。
毛大爷肯定是纳了妾,恐怕还不只一个,毛夫人心里痛苦,但身为女人又能说什么?只怪自己肚子不争气。
小妾们后来定然也生了孩子,这就让毛夫人的地位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