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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莫,活着好难啊。」
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思帆几度张嘴试图组织言语,最后只恶狠狠地一把抹去眼眶的泪水,「我和你说说学校最近发生的事吧。」
没有我的三年五班依旧很好。
没有我的学校没有任何不同。
每天放学,莫思帆都会来我家陪我唸书写作业,我们决定一同报考考区分数最高的高中,往年我们中学录取生不到十个,李茉臻跟那群小智障们不可能能触及。
偶尔我会让莫思帆给我说说邵禹杰及几个别班好友的近况,以及任课老师们的动态,邵禹杰似乎要跟我们考同一所学校,近期也在没日没夜地苦读。
「要不然,我帮你告诉他。」
「小莫,我不打算跟他说。」
在第n次被我盘问竹马情报时,莫思帆乾脆提出让邵禹杰了解真实情况的建议,「就算现在没什么往来,你们好歹也是青梅竹马……」
「不行。」我坚持拒绝,我害怕他知道真相后会怎么看待我,会不会相信我,李茉臻一向很有说服力,万一他选择站在她那边,以为我心里有病,故意博取同情怎么办?
就算我担心的都没有发生,我还是害怕,我目送一个个重视的人失去联系,一点挽留的能力也没有,既然如此,邵禹杰不需要承担我生命的重量,我不希望他因为我的事情自责难受,因为我如此重视他,我捨不得。
他应该要是快乐的、阳光的、灿烂的。
「我跟外界断了所有联系,但你依旧找来这里。如果邵禹杰有那么一丁点在乎我,就能像你一样发现事情的不对劲,打电话来我家也好,用他的人脉捎消息给我也好,我就会知道我对于他而言很重要。他没有,这就代表,他其实也没有我在乎他般那么在乎我。」
对照歷届试题本附赠的答案,我的社会完美拿到一百分,露出一抹讽刺的微笑,我丢开笔倒在沙发上,「我是个很矛盾的人,总是努力地想要抓住什么,到头来仍愿意放手,儘管特别难过。」我转过头去对上莫思帆的眼,「我很容易莫名惹人厌。要是哪天你讨厌我了,明白说原因吧,我会乖乖消失,再也不出现。」
莫思帆学我的姿势瘫倒在我身旁,我们俩之间的距离极近,一不小心脸颊便能碰上,「我不会讨厌你,苡韶,你很好,你不需要改变,有问题的是这个社会,不是你。」
「你也太宠我。」
「我说真话,你尽全力了,我不懂为什么他们要讨厌一个如此善良,愿意付出所有的女孩。」
「小莫,谢谢你愿意陪在我身边,谢谢你和我相遇。」
「傻瓜。」
其实,在人际关係混乱的国中,班上被排挤的同学不只有我一个,一年级刚分班时,有个叫杨瞳的女孩子因为性别认同的关係遭受李茉臻一党流言蜚语和疏离,乃至更过份的欺凌。事发当下,我曾说服李茉臻这是不对的行为,我们不应该恶意伤害他人,可是她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说她才没有参与。
可悲的是,我相信了她。
直到我成为受害人,我才逐渐清楚,李茉臻偽装的很好,做坏事从不沾染自己的手,眾人眼中的她是讨人喜爱的天使,纯洁无瑕。
杨瞳的霸凌事件止于邵禹杰的伸手相助,他带杨瞳进入他的兄弟圈,纳入羽翼保护,大家也慢慢将杨瞳视作男孩子看待。而后三年,举凡有人欺侮他,邵禹杰及他的朋友必定第一个站出来加以回击。
因此,在最绝望的深渊,我曾盼望邵禹杰能像注意到杨瞳般注意到我,我当然不仅仅等待救赎,我一直对各种不同的人发出求救信息,但收到的永远只是事不关己的回覆。
「你在开玩笑吧?事情没有那么严重。」
「我们班也有像你这样的情形啊,过几天就好了啦,同学之间闹着玩,解释清楚就好。」
「坚强点,以后出社会遇到更困难的情况都有。」
「不会有人生来就对你持有恶意。」
「霸凌回去啊,你白痴喔。」
他们被保护的太好了,他们不相信世间真的有纯粹的恶意,他们不是我,无法理解我的处境跟伤痛,一味高高在上告诉我:我才是对的、这点小事不足牵掛、林苡韶你太敏感。
我受不了了。
我能理解每个人都会有想要让对方接受自身观点的天性,毕竟成长环境不同,所经歷的也不尽相同,但我只是渴求有人能听我说话,不给任何自以为是的意见,静静聆听我的苦水。
如果我不认识莫思帆,也许我更早之前便会自我了断。
「邵禹杰,我真的不是你小时候认识的林苡韶了,就算如此,你还是愿意去了解我,待在我身边吗?」
「让你感到寂寞,我很抱歉。」邵禹杰脸上的表情自讲述自杀那段开始便没变过,动摇、心疼、懊恼、愤怒、自责,诸多情绪一一显露,双手不时握拳,「不管你变得怎么样,林苡韶就是林苡韶,我没有必要为这种理由拋下你。」
他再度将视
', ' ')('线落到我的手腕,细声询问,「还疼吗?」
我笑着摇摇头,「不疼,没事的,我很喜欢现在的自己,过去的林苡韶已经死去。」
提拉米苏的可可粉在嘴中化开,苦味的尽头是基底的甜,「好啦,该交代的我都交代完了,乖,别再那么凝重。」
邵禹杰舒口气,「只有在我面前,你把很多事情都藏的很好。」
「因为我不想让你为我担忧。」
如果说,喜欢一个人最高的境界是成全,那我愿意成全。就算最后渐行渐远,在他心中,至少我能一直维持坚强、美丽的模样。
「你完全可以多依赖我一点。」邵禹杰似乎不满我的说法,「好吧,我本来很纠结你把中学时期我们相处过的点点滴滴都忘了,这样也好,连同痛苦的事情一起忘记,你不需要想起。」
我打趣地挥舞小汤勺,「没有全忘,你对我的好我充分感受到啦,以后我慢慢想起我们快乐的回忆就好。对了,你之前说,你的初恋是在国小三年级对吧?谁啊?」
「干嘛现在提这个?」
「我都和你说了这么多,现在当然该你告诉我有关你的事啊。」
「你真想知道?」
「对。」
「那你耳朵靠过来。」
解决掉提拉米苏,我大口攻略蓝莓乳酪,对他的要求置之不理,「我看透你了,你肯定会在我靠过去的时候说:『才不告诉你』。」
「我哪有那么幼稚。」邵禹杰鼓起双颊,佯装闹脾气,「你竟然不信我,太过分了。」
「行,我信你总行了吧?」我好气又好笑,顺从地将凑过脑袋,他的吐息喷洒在我的耳畔,一阵酥麻感从脚底窜起。
邵禹杰再次发出低低的笑声,就像在电话里一样。身为一名声控,这种时候双脚简直发软。
「你到底说不说?」
邵禹杰偷偷地对我耳朵吹了一口气,我还来不及打他,他便轻轻地拋下一句十分欠揍的回答。
「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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