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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屹川冷笑:“我是那逃奴的主人。”
这话一出,飞沉立刻就跪下了,在满是石子土块的地上膝行到江屹川脚边,头嗑下去,哆哆嗦嗦地解释道:“飞沉不敢逃,飞沉是准备要回去的。”
岑恩铭直视江屹川:“你开个价。”
“不卖,只换。”
岑恩铭对他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立即问:“换什么?”
“比他更壮实的魔奴,要忠心听话的。”
岑恩铭噎了噎,他当江屹川是故意为难他。
“阿川,”常蟠想打圆场,“这位是岑家的少主,不过是个奴隶,你……”
“大师兄,我说了,只换,不卖。我不是非要留他,有合我要求的,尽管拿来换。”
他摆明了不给常蟠面子,常蟠红了脸还想再说什么,岑恩铭伸手拦住他:“算了,君子不夺人所好。”又对江屹川道,“玉白性子柔顺,望阁下善待他。”
“我的奴,我要怎么待他不需旁人教。”江屹川拿脚踢了踢跪伏在地上的飞沉肩膀,“起来,回去。”
飞沉站起来,抚去额上沾的尘土和细石砾。他很想对岑恩铭说声保重,但却连看也不敢再看他一眼。江屹川冷淡地道了声“告辞。”也不知是和常蟠说的,还是和岑恩铭说的。
土坡外,战事已近尾声。护卫打扮的那些人活捉了大部分绑匪,用麻绳一个个捆翻在地。江屹川隐约看到一个有点熟悉的人影,穿的并非护卫的制式劲装,却混在护卫打扮的人群里。他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也懒得去想这些与他无关的人。
飞沉记性很好,按原路走了回去。身后轻微的脚步声告诉他,江屹川始终跟在他背后。他的后背因此绷得都快僵了。江屹川一路上都没说话,压迫力却始终如同万钧巨石,倒悬在飞沉头上。入了冬的天,他身上硬是渗出一层冷汗。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客栈,葵玖立刻在房梁上四蹄站立叫了起来:“小江,我都说了你这魔奴不老实。”
红曲弹了颗花生砸到葵玖脑门上,嗤道:“你最厉害,你什么都知道。”
江屹川抬头对葵玖笑道:“幸亏你帮我留意着。”
葵玖得到肯定,愈发得意,几乎张牙舞爪起来:“小江你就是好脾气,这种不听话的贱东西,得往死里揍。”
红曲看到飞沉白着一张脸,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有点不忍心。她朝葵玖又砸过去一颗花生,骂道:“你别多事!还说别人,就你皮最痒!”
江屹川在飞沉后面推了他一下:“上楼去。”飞沉便麻木地迈开腿。他当时跑出去,一门心思为岑恩铭的安危担忧,全没想过后果。直到江屹川逮到他,那恐惧才一点点累积起来。到了此刻已是胆丧魂惊,栗栗危惧。
一走进房里,飞沉就两腿发软地跪下了。江屹川把门关上,坐在靠墙的椅子上,冷冷看着他。
“我给你说过的规矩是什么?”
飞沉低着头,小声回答:“不许逃,听话,好好养伤。”
“记性不错啊,我还以为你全忘了。”
飞沉嗑下头去:“主人,飞沉知道错了,飞沉没想逃的,只是……”
“只是挂念你‘主人’嘛。”江屹川把“主人”两个字咬得很重,“你倒是忠心耿耿。”
飞沉伏在地上,抖着身子没再辩解。不能否认,他心目中还是将岑恩铭视为他的主人,私心里也希望岑恩铭是他的主人。当岑恩铭说要将他买回去时,他内心是雀跃的。可那终究是个梦。
“飞沉错了,请主人责罚。”他涩着嗓音认命地把头伏得更低。
“哦?罚你有用吗?”
房间不大,江屹川伸脚就踢到飞沉脑袋。
“抬头。”
飞沉直起身子,抬起头,但没敢看江屹川,肩膀也向胸口的方向缩着。
“来,你自己说说,我要怎么罚你,你才能记住教训,守好规矩?”
“飞沉任主人责罚。主人想怎么罚就怎么罚。”
“果然记不住规矩。我说没说过,我问什么就给我老老实实回答什么?”
飞沉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道:“飞沉怕疼,主人您打我吧,鞭子棍子什么都行,飞沉一定会记住教训的。”
江屹川沉默不语。
飞沉忙补充道:“吊起来打会更疼,或者用烧红的火钳子打。”
“哦?还有什么法子可以让你疼?”江屹川手肘搭在膝上,俯低了身子看他。
“拿……拿针扎……很,很粗的针扎乳头和鸡巴里……也很疼的……”飞沉小声说着,身体抖得越发明显。
江屹川沉默不语。
飞沉以为他不满意,又搜肠刮肚地回忆自己体验过的疼痛:“或者,或者还可以……”
“行了。”江屹川打断他。他便无措地跪在那里,不敢出声。
江屹川虽然几次威胁飞沉说不守规矩的话,自己不会轻饶他。这次飞沉跑出去,不管他有没有逃跑的意图,都
', ' ')('让江屹川怒火中烧,但他其实不知道要怎么个不轻饶。
等飞沉自己罗列自己畏惧的惩罚方式时,他知道那都是飞沉经历过的,深深恐惧过的。他脑海里突然就跳出飞沉发高热那一夜,昏睡中啜泣着呢喃“不疼,一会儿就不疼了”的样子。
江屹川心里翻起没来由的烦躁。他站起来,在飞沉面前踱了两步,冷冰冰道:“先跪着。我没让起就不许动。”
“是,主人。”飞沉垂着眼乖乖应道。
江屹川摔门出去,顺手在门上下了禁制。
他下楼梯的时候方一行正好也往下走,他便问了句:“飞沉的右臂和手指大概多久能痊愈?”
方一行道:“他恢复得挺好的,最多再有一个月就算全好了。”
江屹川点点头。方一行问:“我看你平常也不用飞沉服侍,等他伤好了,你是打算叫去他做什么?”
“说到这个,我有事要向方大夫请教。”
“别这么客气。你还是我救命恩人呢。”
“我先出去一趟,晚些时候回来了再和你详谈。”
方一行:“好。我找公仪先生下棋去。你回来了再说。”
江屹川过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回来,手里拎了个看起来份量不太轻的布袋子。他拎着袋子直接去了飞沉房间。
冬日天黑得早,暮色已经很浓。门推开后,昏暗房间的中央,飞沉还跪在地上,大腿是竖直的,只是头垂得很低,肩膀缩得厉害。他看不清飞沉的面容。
江屹川仍旧坐到靠墙的椅子上,把布袋子丢在地上,对那驯顺的魔奴说了声:“过来点。”
飞沉应了声:“是,主人。”声音有点哑。但江屹川等了一会儿,飞沉还没动。他不耐地看过去,正想出言催促,看到飞沉终于很慢很慢地挪了一边膝盖。
只挪动了不过一两寸的距离,飞沉两手撑住膝盖伛偻下去。但他很快继续挪动膝盖,慢慢膝行到江屹川脚边。
江屹川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在他低低叫了声“主人”后,才从地上的布袋里拿出一堆铁链。铁链的一头连着个铁质项圈。这是普通的项圈,没有刻着符咒,也不会太紧。
他让飞沉抬起头,把项圈锁了上去。
“虽然你说你疼了就会记住教训,但我不想你胳膊刚好又添一身伤。不过今后你没有到处走的自由了。”
飞沉有些错愕地抬头偷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下头,轻声说:“是,谢谢主人。”
谢什么?
谢自己没有打他?没有拿针扎他或者用别的什么手段责罚他?
江屹川愣了愣神,垂眼看了看他跪在冰冷地面的膝盖,说道:“坐着,把裤腿撩起来。”
飞沉不解地坐到地上,铁链子发出哗啦的声响。他穿着厚棉服,裤腿往上卷到小腿肚就堆得厚厚一层,再不能往上了。
“站起来,把裤子脱了。”江屹川不耐烦。
飞沉便用手撑着地,又撑着膝盖有点艰难地站起来,把裤腰系带松开,让裤子滑下去。他正准备抬脚把裤子彻底脱掉,江屹川声音里带着奇怪的一点怒气问:“我出去的时候你就跪在这里一动不动?”
飞沉惊慌道:“飞沉错了,飞沉的手动过。”边说边又跪下来,项圈上的链子又是一阵哗啦啦的响。
“站着!”
飞沉不知所措地再度站起来,露着光溜溜的下半身,裤子狼狈地缠在脚踝上。
江屹川盯着飞沉膝盖上十分明显的紫红色印子。
这是个傻的吗?将近两个时辰,就算不敢站起来,不会跪坐着休息一下吗?
说他老实吧,他会偷溜出去;说他不老实吧,叫他跪着不动,他就真的一丝不苟地规规矩矩跪着。
江屹川实在不知道堵在心口的是怒气还是什么了。他一开始真是想抽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安分一些,后来莫名心软了。却没想到随口的一个命令也没比抽他一顿让他轻松多少。
他瞪着这胆战心惊的魔奴,最终忍住了在胸口淤塞得厉害的那股气,深呼吸几口,才说道:“裤子穿上,下去吃饭。”
“是。”飞沉忙弯腰提裤子,却在弯下去的瞬间膝盖摇晃着失去平衡。被江屹川迅速伸手扶住,才没有摔在地上。
江屹川捡起拖在地上的铁链,在手上绕了几圈,牵着他下楼。
楼下正好摆上了晚饭。想吃饭的妖怪们一个桌,江屹川、方一行和飞沉一个桌。脖子上重新戴上连着铁链的项圈,还被江屹川牵引着,飞沉神情与平日也没什么不同,似乎无论被怎样对待,他都没有不习惯。
葵玖窝在柜台上抢红曲的花生吃,看到他们便叽叽喳喳地问:“小江,你揍他没?”
红曲在他脑袋上重重拍了一掌,他哎哟一声冲红曲直龇牙。
江屹川一边坐下来一边对葵玖招手:“小葵,过来一下。”
葵玖从柜台那边“嗖”一下蹿到江屹川旁边。
江屹川手上拿了根皮绳,往葵玖毛乎乎的脖子上系,
', ' ')('说:“锁链的钥匙我给你一枚,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是看到他到处乱晃,就拜托你帮我把他随便找个地方锁起来。”
“诶?”葵玖低头看了看脖子上摇荡的钥匙,兴奋起来,“行!我帮你看着他!”
在客栈,他妖力最低,总是被当成只能被保护的那个,少有得到肯定或分配任务的时候。江屹川这么一个拜托,让他激动得不行,蹿回柜台上还不停转圈圈,蓬松的尾巴把花生扫得到处都是,脑门上当即又被红曲赏了几个爆栗。
江屹川盯着飞沉:“我说过的,你今后没有到处走的自由了,你也听到我跟小葵说的话了,将来他要锁你,你不许反抗。”
“是,主人。”飞沉低着头应道。他并无不满,反而觉得只是这样就被放过,是主人仁慈了。
“吃饭吧。”江屹川拿起筷子。
他不在乎这魔奴是否对他忠心,也没有对他施虐的欲望。打伤他只会延缓拿守魂木的时间。
何况再过一个月,这魔奴就得拿命去给他取守魂木了。他看了眼对面低着头吃饭的飞沉,心里涌上了些混乱不宁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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