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她果然接受了皇帝的安排,此时倒没什么议论的声音了,一片寂静,似乎谁都想到了会是这个结果,一个流落别国的亡国公主,除了接受人家的安排,还能做什么?
“不知国师夫人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去驻守大尧?最好今日夫人便能指定人选,待百花盛会之后,便立即启程赴任吧,想来去了大尧还有很多事要熟悉,所以,时间上比较赶。”
皇帝见纳兰云溪半点反抗都没有就全部接受了自己的决定,有些痛快也有些失望,虽然她是秦玉蓉的女儿,但是性子和她却半点不同,没有一点秦玉蓉当年的风骨,要知道,当年他将秦玉蓉掳进东陵后宫之后,她整整一年没有开口说话,执拗的性子让自己当年只觉得挫败,没有半点成就感。
而如今纳兰云溪是她的亲生女儿,这性子却不及她的一分,连反抗一下都没有,他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
依照他爱屋及乌的心里,纳兰云溪怎么都应该向她生母一样反抗一下的,这样他最终让她点头臣服,也有些成就感,可是……
他心中思虑一边思虑着,一边抬头看着纳兰云溪,等着她的答案。
纳兰云溪和他对视了良久,朝容钰的方向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后双膝一屈跪了下去。
“陛下,臣妇如今虽然是大尧公主,却只是个流亡在外的亡国公主而已,一没权势,二没钱财,陛下让臣妇指派人去驻守大尧,实属为难臣妇,因为臣妇手中除了自己实在没有人选可以派,这一点,皇上心里应该很清楚,又何必难为臣妇?”
她这一番话说得柔中带刚,既没有承认自己日后就要臣服东陵,也没有指派任何人去驻守大尧,而只是向皇帝说明了自己是个亡国公主,流亡东陵,将自己的身份也剖析了一番,她根本就没有指派人手的权利,也没有和东陵抗衡的条件,只能被迫服从东陵的安排。
她这么一回答,皇帝顿时皱起了眉头,台下方才鸦雀无声,此时也又纷纷议论起来,方才还鄙夷纳兰云溪的人顿时又觉得她太大胆了,一无所有还敢拒绝皇帝的提议,只不过是指派个人而已,随便指派一个就行了,只要不是大尧旧部,在东陵朝堂随意选择一人就行了啊,但她这么一说,却又让人觉得她有些反骨,台下众人又纷纷期待起来,不知道皇帝会做如何处置。
“国师夫人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朕如此厚待你大尧,将大尧后裔待为上宾,还赐你免死金牌,让你为难时刻保命,更给了你任意指派人手的权利,难道你觉得朕的诚意还不够,所以不肯做出选择么?”
景宣帝显然也没想到纳兰云溪会这样回答,她这么一说只承认了自己是大尧公主而已,既没有向东陵臣服,也没有要做傀儡的意思,她不指派人手,那就不会给人授之以柄,不会让那些衷于大尧的旧部对她失望,她这一招四两拨千斤倒是用的很好。
“皇上,臣妇只承认自己是大尧公主,至于其他的事,大尧如今既是东陵附属国,那便由陛下全权做主,臣妇不会干涉,若要真的要臣妇插手大尧内政,那便请陛下放臣妇回到大尧,亲自治理大尧,这样才不会辜负我娘当年对我的重托。”
纳兰云溪想了想皇帝如此咄咄相逼,还是要让她成为傀儡,让大尧以后都成为东陵的国土,她如今唯一可能让皇帝改变心意的原因,还得从她母亲秦玉蓉身上入手,不可否认,这是景宣帝唯一的软肋。
“重托?你娘当年对你……还有什么重托?”
皇帝闻言果然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追问出来,当年秦玉蓉在东陵皇宫也不过三年就郁积在心,最后病逝,她几乎没怎么和他说过几句话,他当然也不知道她当年暗中有没有做过什么事,否则也就不会让她生了孩子之后还能安全的将孩子换出宫,让他错将和皇室和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燕翎宠爱一生,到如今想放也放不下了。
她就是他一生的魔咒,若说他此生唯一一次对她没有心软的一件事,便是不管不顾的灭了她的国家,可那也是情之所至,嫉妒让他冲昏了头,就那一次他没有心软,其他的事,她便是随意的一个眼神都能影响到他,况且,她当年也并没有请求他放过大尧,若是当年她请求自己让他不要攻打大尧,并且自己跟着他回东陵的话,他又何必灭了大尧,掳走她?
所以,听到纳兰云溪说当年秦玉蓉还对她有重托,便忍不住好奇心问出口来。
纳兰云溪看着他,眼神闪了闪然后说道:“我娘托人嘱咐过我,说我可以做亡国奴,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是,却不可以做傀儡,在没有独立的决断权之下不可干涉大尧内政,臣妇谨记母亲的教诲,所以,皇上提出的建议,臣妇不敢接受,还望皇上恕罪,若皇上要治罪于臣妇,那臣妇便用这免死金牌保容家所有人的性命,只一人承担罪责。”
她的声音朗朗飘荡于全场之中,说完之后,她便跪着不动,等待皇帝的裁决。
此时秋白终于重新转过头来急切的看着她,眼中神色动容,手渐渐的按在了腰间,若是皇帝敢下令处决她的话,他便会当场劫人,一定会保护她的安危,她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欣慰,没想到她终究还是没让他失望,做了这样的决定。
她这话便是变相的拒绝了皇帝的要求了,而且最后一句话搬出了前皇后,已经将话说死了,皇帝也再没办法强行令她臣服了,他静静的等着皇帝的决定,和她一起。
皇帝听了她的话拳头渐渐的握了起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敢拒绝他,那就要承受他的怒火,正在此时,睿贵妃突然伸过手来,抓着他的衣袖轻轻摇了一下,他扭头看过去,却见睿贵妃一手捂着肚子,小脸惨白,一脸痛苦的神色,额头上还有冷汗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
“贵妃怎么了?”皇帝一惊,扭头急切的问道。
“陛下,臣妾……臣妾腹中绞痛得厉害,想要……想要先行告退。”
睿贵妃断断续续的说道,几乎一瞬间便汗流浃背,虚弱到半点力气也没有。
皇帝目光凛冽的盯着她看了几眼,确定她好像真的痛苦不堪,不像装病,这才温声问道:“贵妃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腹痛?”
“陛下,臣妾也不知,向来是多时未吃北齐的食物了,昨日一时贪嘴多吃了些,便成了这样。”
睿贵妃回答得没有丝毫破绽,她是北齐送进宫来的妃子,北齐使臣昨日送进宫一些从北齐带来的土特产,昨日晚膳的时候她还请了他去用膳,所以,皇帝此时便没有怀疑了。
“既然如此,那朕便先陪贵妃回宫让御医看看吧。”
皇帝此时对睿贵妃还是比较呵护的,无论如何她都是和秦玉蓉长得最像的人,他怎么都做不到毫不关心。
“陛下不必担忧,还是让臣妾自己回宫去吧,您还是处理国事要紧。”
睿贵妃忍着疼痛推辞着,这下皇帝心中的疑虑便彻底去了,他摆了摆手道:“贵妃如此难受,朕怎可坐视不理?这国事晚一日处理也不迟。”
他说完便站了起来道:“国师夫人,朕的提议不会改变,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朕会再宣你进宫商讨驻守大尧的人选的,如今贵妃有恙,朕便先行一步,接下来的百花宴由翎儿代朕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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