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确实才反应过来。”李来亨大笑起来:“和提督合作的次数多了,已经对反常的事习以为常了,你别着急,几年后你也会见怪不怪了。”
……
邓名的檄文被抄送到山东后,杰书看了一半就投掷于地:“这种挑拨离间未免也太拙劣了,他以为我们会信吗?”
漕运被明军劫夺了,但明军檄文里还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模样,好像他们是逼不得已。李国英捡起来仔细看了一遍,和邓名做了几年邻居后,他倒觉得邓名未必是在撒谎,如果这檄文上是邓名的真心话的话,那东南的情况似乎比他想象得还要复杂。
听说此事后,遏必隆也赶来杰书营中,和康亲王一样,遏必隆完全看不懂邓名在说什么。努力看了好几次都宣告失败,理解不了对方想表达的意思,辅政大臣终于也和康亲王一样勃然大怒:“这么前言不搭后语的檄文,邓贼势必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见康亲王和辅政大臣都认为邓名的檄文无法理解,李国英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现在江南的局面明显已经失控,几乎没用多少时间,杰书和遏必隆就做出决定,立刻集结主力向扬州方向进发。如果邓名尝试围攻南京的话,那他势必要收缩兵力在南京城周围,这样清军就可能在漫长的江道上找到一个地点,渡过天堑支援南京。
而燕京在收到转送的檄文和漕运被截断的报告后,同样对邓名的声明感到莫名其妙——明军千方百计维持清廷的漕运,这么荒唐的事情连三岁小孩都欺骗不了吧?
但南京看到檄文后的反应和燕京却完全不同。听说瓜州发生战斗后,蒋国柱和梁化凤首先是不信,很难想象邓名会主动违反和大伙儿的协议。早在檄文传到山东之前,邓名的通报就送到了南京,前后脚回来的还有一脸丧气的南京漕运押送官。看过手下带回来的几份口供后,蒋国柱对梁化凤点点头:“果然不出本官所料,瓜州事变保国公也是迫不得已。”
消息传到南昌、武昌时,张长庚和张朝的反应和蒋国柱差不多,都觉得邓名确实有不得已之处。
这三处的漕运押送官都说他们劫点漕银是为了孝敬督抚,缓解一下顶头上司的燃眉之急,只是林启龙策划失误,所以才招致明军误会干涉。
不过邓名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他答应拿出总计一百二十万两的白银给购买债券的人吃红,此次事变的罪魁祸首林启龙就分到了二十万两——漕运总督手下没有什么兵马,没法搞大肆摊派,所以现在债券都还在他手里。虽然银子不是很多,不过总算是看到回头钱了。
最高兴的就是最迟收到消息的渝城,当通报和给他们的红利送到时,高明瞻一伙儿弹冠相庆:“真不愧是邓提督,就是言出必行。”
南京、南昌、武昌三处可不像渝城那样高兴,这三位督抚持有的债券最多,分红也是他们拿得最多,但他们手下的将领或多或少也都能得到点银子,这让他们都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最早收到分红的是蒋国柱,邓名表示漕银已经分了,所以他没法还了,不过若是蒋国柱肯自掏腰包再送一次的话,他可以放第二批漕船安全通过。蒋国柱当然不会当这种冤大头,而且邓名的分配方式他一点儿也不喜欢,蒋国柱更希望邓名直接把银子给他,由他来负责分配手下。
当然,蒋国柱不敢把邓名分给他手下的银子要回来——邓名给钱,两江总督摊派了债券还要把分红收上去,那江南的军队肯定会离心离德了。不过,听任邓名这样给两江部队发钱,那蒋国柱担心自己的人马会被邓名收买过去了。
“早知道就不把债券当做折钞发下去了。”蒋国柱感觉债券可能成为他堡垒上的空隙,给邓名渗透他军队的机会。不过若是不摊派债券,蒋国柱又感到经济上可能会坚持不住:“嗯,奏销案和明史案我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哭庙案也可以翻案,只是我要小心点,事先和邓名沟通一下。等我捞到这笔钱后,就把债券的摊派停了,不能给保国公提供一个收买我的军队的借口。”
想了一下,蒋国柱决定还是再等等,一旦山东的中央部队南下,邓名肯定要对自己更加客气,这样蒋国柱也不用怕邓名借机敲诈勒索,只要抓住时机达成协议,蒋国柱对邓名的信用还是有信心的。
这次邓名煞费苦心地解释瓜州事变,更让蒋国柱意识到对方对信用极为重视,生怕东南督抚怀疑他主动毁约。
和南京不同,武昌可没有什么文字狱的打算,但张长庚对军队的重视程度不在蒋国柱之下,所以他也陷入两难困境。没有横财可发的张长庚不能不把债券当做折钞发下去,但这样邓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给湖广的绿营将领发银子,张长庚如果公开阻止的话,得罪的人就海了去了;如果私下沟通的话,邓名就算答应不发银子了,但只要对湖广绿营透露一下,说这是因为张长庚的要求,那就会让湖广总督成为众人怨恨的对象。
想了很久张长庚也拿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来,最后只能再次祭出法宝——那就是写信给剿邓总理周培公,责成他替张长庚分忧,在不加剧武昌经济负担的情况下,堵住这个可以被邓名利用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