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提督请讲。”见邓名叫道自己,马逢知连忙抖擞精神,全神贯注地听着。
“崇明位置非常重要,我们需要固守这里作为下游的要点。”既然已经和张煌言达成一致,打算将长江这条黄金水道控制在手,邓名就不能不重视崇明岛,清廷为了江南的安全,也肯定会试图夺回,对蒋国柱来说,崇明岛在明军手中也无异于眼中钉、肉中刺。无论和明军之间有什么协议,若是有机会拿回邓名觉得蒋国柱多半也不会在乎。
“邓提督说的不错。”马逢知深知崇明的重要姓,若是明军能够在崇明站稳脚跟,那随时可以威胁漕运和沿江的大片领土,是指着满清心脏的一把利剑。
“延平郡王的水师虽然强大,但他手中都是海船,在长江中就显得笨重了。”上次南京之战也暴露出闽军的很多不足,郑成功的海船进入长江后,吃水很深,行动迟缓,虽然足以吓得苏松水师不敢出战,但是明军也别想在长江里追上清军的战船。若是风向不利,或是风力不足,郑军的海船也无法靠船桨获得足够的动力,需要靠纤夫牵引才能逆流而上:“舟山的船只虽然小巧轻便一些,但在海中航行就不太好了。”
上次南京之战中,张煌言的水师就比郑成功的要灵活敏捷的多,不需要纤夫就能快速逆流而上,但这些船承受海中风浪的能力较差,需要选择风平浪静的天气出航,无法承担大规模搔扰江苏、山东等沿海地区的任务。
“我的设想是,在崇明建立一个大的水师基地,同时驻扎有海船和江船,比如我的军队从四川乘船沿江而下,到了崇明就可以该乘海船,攻击山东沿海的薄弱环节。而延平郡王若是再次攻入长江,他的军队到了崇明后,可以把海船安全地放在那里,改乘江舟攻入长江。”邓名知道无论是建立水营、还是大造舟师都需要大量的金钱,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巩固崇明的防御:“不知道马提督愿意不愿意驻防崇明?”
马逢知本来就是满清的江南提督,对崇明很熟悉,而且在江南清军中还有一些人脉,确实是防守崇明的最好人选。除了军事上的问题外,邓名还有政治上的考虑,马逢知是反正过来的前清廷高级武官,如果邓名和张煌言对他表现出足够的信任,那对满清武官也能起到一种榜样作用。
张煌言对邓名的提议并无异议,马逢知大闹江南后基本也没有投降回清廷的可能了,不然把这么重要的一个地方交给他还真有点不放心。
在听到邓名的提议后,马逢知也是心中一喜,驻守崇明当然比呆在舟山危险得多,后者基本只要面对浙江的军事压力,而且有郑成功在侧,浙江的能用来关注舟山的精力也有限,但崇明肯定要独自承担两江总督的压力,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省的助力。不过驻守崇明就意味着独当一面,不是在舟山当张煌言跟班能比的。如果邓名真像刚才说的那样打算重点发展崇明的话,马逢知知道自己的地位会变得更加重要。
经过慎重考虑后,马逢知表示他誓死为邓名守住崇明,不过他还是对经费问题有些担忧。上次郑成功进攻时,马逢知曾觉得他也有机会成为一方诸侯,但折腾了大半年后,马逢知意识到自己不是那块料。被达素打得一败涂地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马逢知发现自己没有什么经营领地的能力,在舟山一点忙也帮不上,只能悲叹什么物资都不够。
“马提督不必担忧。”听马逢知说明忧虑后,邓名一笑:“只要两江总督无法重建水师,我们就可以在长江经营生意,将来各地的土产都会运到崇明,然后转运舟山。除了我们的军队外,还会有很对客商,马提督只要收过境费就可以了。”
听邓名讲了一个大概后,马逢知放心了不少:“不就是数钱吗,这个我没问题。”
……
下午邓名没有继续视察训练工作,这几天周边的客商不停地来拜见邓名,他收购了一些镇江本地的硝肉、鸡蛋,这都是为即将到来的中秋做准备。听说漕运总督即将把邓名要求的粮食运来后,邓名又在镇江府内招募糕点师傅,他已经定了一些黑豆,需要大量的人手来制造月饼。
现在镇江府基本是空城一座,蒋国柱已经把守兵统统调走了,但邓名却绝不踏入镇江一步,还专门张榜向民众宣布了这个决定。上次明军走后,管效忠和蒋国柱纵兵在镇江大掠,那些被掳的妇女的凄惨下场邓名依旧历历在目,现在镇江好不容易回复了一点生气,他希望不给清军再次大掠城市的借口。
张煌言来到邓名营帐中时,见到邓名正在亲自接见几个南京和苏州的商人。
“我需要糯米,必须在明曰运到镇江……”
几个商人走后,邓名对张煌言解释道:“张尚书也知道我军中有很多江浙人,他们念念不忘肉粽,在四川的时候就总说嘉兴的肉粽甲天下(穆谭多次表示不同意)。这次我们来不及去嘉兴了,五万只粽子也不可能运来,只能在军营里做,我已经买了生猪、栗子等物,就是糯米还差一些。”
“邓提督花了多少银子?”舟山一直很穷,张煌言忍不住有些心痛。
“银子总可以再挣,但中秋不让士兵好好过怎么行?”邓名确实花了不少钱,但他认为这是应该的:“将士们在沙场拼杀,出征在外,有时有个头疼脑热就没了,这些壮士不知道哪天就为国捐躯了,我能做的只有让他们吃的好一些,这也是我仅能做到的了。”
感叹之后,邓名问道:“张尚书来找我何事?”
“刚才我听说,邓提督立下规矩,在军中效力满三年,或是立下足够的功劳后,就要离开军队?”张煌言乍一听说邓名的这个规矩后,感到十分不解,不过看邓名各种训练方法都十分新颖,他猜邓名或许有什么深意,就前来询问。
“如果在这期间能够升为军官,那服役的期限就会延长。”根据邓名的规定,若是升为尉官,那在正规军中的服役期限就要延长到十年,若是升到校官就要延长到二十年,不过普通士兵只有三年。若是遇到清军大举进攻成都,这些人在危机时也会入伍效力,但如果没有特殊情况,那他们就不会再被征召入正规军。邓名向张煌言简单解释了一番,点点头:“是的,普通士兵服役三年,或是立下一次一等功,或是两次二等功后,就会离开军队。”
张煌言大惑不解,在他看来这些老兵是珍贵的兵力,尤其是那些立下军功的士兵,更是难得的精锐,怎么可以把他们赶出军队呢?
“这不是赶他们走,而是奖励,”邓名又是一声轻叹:“正如张尚书所言,这些投军的都是忠义之士,那些奋勇杀敌,功勋卓著的兵士更是了不起的英雄。我只是想让这些勇士能活下去。我觉得,我们应该定下一个规矩,让那些最勇敢的人能有一个活着离开军队的机会,不然他们迟早都要死在战场上;而且我还以为,应该让每一个士兵都知道,勇敢不等于必死无疑,不等于没有机会离开军队去和亲人共享天伦之乐,不然迟早每一个士兵都会变得油滑,勇士都死光了,我们的军中剩下的都是善于保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