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果的饭量不大,早饭只盛出了小半碗豆腐脑喝,吃了一牙煎饼和一个鸡蛋,因此池温文吃的是他剩下的一部分。
池温文对待夏果真心实意的好,犹让夏鱼感动。平日里他会惦记着夏果要用到的书卷和笔墨,变天了会去书院给夏果送厚衣,像亲人一般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让她这个有着血脉关系和原主恩情的姐姐都自愧不如。
夏鱼把自己碗里的鸡蛋拨给池温文:“我吃饱了,别浪费。”
池温文看着她干干净净的碗底和余剩的一小块煎饼,确信她是真的吃饱了,才把鸡蛋接过来。
吃完饭,由池温文领路,夏鱼和夏果跟在他的身后,抄了近路去竹暄书院。
东阳城很大,几人从城西的客栈走路去城南的书院,都花了一上午的脚程。
到竹暄书院时,正好赶上书院开放午饭,黑压压的学生们成群结队走在一起,闹哄哄地往饭堂的方向走去。
看到穿着朴素的夏鱼一行人,大家一点也不惊讶,只是目光停留一瞬便移开了视线。
这间书院不似其他,能在这儿学习的学子们,几乎都是由周边乡镇的书院先生推荐而来的拔尖学子,城中的有钱人家就算砸钱也没办法进来读书。
所以大家即便看出了夏鱼他们是外地人,也不惊讶稀奇。
跟着引路小厮穿过学生们读书的梅院、活动的兰院和住宿的菊院,又绕了一条荷花小道,才来到范院长所在的竹院。
文人素来爱竹,范院长也不例外,他的院子种满了竹子,竹声沙沙,根根翠竹苍劲挺拔,犹如利剑刺破苍穹。
“先生,方才递信的人带来了。”引路小厮站在门口,恭敬地说道。
“进来吧!”屋内传出一个沧桑威严的声音,让人的心都不由地跟着吊了起来。
范龚扫了一眼桌上的推荐信,又端起碗继续吃起饭来。
唐页文是他的学生,也曾入朝为官,后因同僚多嫉,傲骨如他,一气之下便辞了官职,隐于泉春镇当了教书先生。
这封推荐信上,唐页文并没有瞒报夏果的资质,也交代了在书院发生的不愉快,却以自己的人格担保此生是个值得倾注心血的学生,倒是叫老头他好奇了几分。
小厮推开门,退身让几人进去,便守在门口候着。
夏鱼打量了一眼凌乱无比的屋子,看到范龚在桌前端着碗,毫无形象可言地大口吃面条,一点也不似自己想象中那般刻板古怪,顿时心里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夏果紧张地攥着衣角,手心里全是汗。
池温文对着范龚深深拱手一鞠:“学生池温文见过恩师。”
范龚的面条吃了一半,听到声音立刻抬头望来,看到池温文时,他慌忙从兜里掏出手帕,胡乱抹了一把嘴巴,也不管花白的胡子上还沾着一片大蒜皮,起身快步走了过来:“池小子!”
他一巴掌拍在池温文的肩膀上,上上下下、来来回回仔细把他看个够,哈哈大笑起来:“你怎么来?”
说罢,他又打量了池温文一番:“好小子,这么多年没见,长大了不少,看你这气色......日子过得不错呀!”
池温文拉过身旁的夏鱼,介绍道:“多亏拙荆贤惠能干,学生才能脱离泥潭之苦。”
夏鱼恭敬地问好道:“见过范先生。”
“好!好!”范龚看向夏鱼,一连说了两个好字:“这女娃水汪汪的有灵气,你可真有福气。”
池温文还没再谦虚客气一把,范龚就自来熟的拉着夏鱼坐下,跟她说起陈年往事。
“我跟你说啊,当年这小子差点没把我气死,他一来书院,我就得满院子翻地找着揍他。”
池温文自幼聪慧过人,善揣摩人心,当年在竹暄书院可是一届风云人物。
每到测试前,池温文总是能猜到范龚要出的课题是什么,然后把课题透漏给同窗换些零嘴吃。
头两次,范龚还以为自己收了一群神童,个个测试结果都是甲等;可再之后他就发现不对劲了,怎么连上课总睡觉的末等生都能考试甲等成绩?
就在他严肃询问那个末等学生,并得知是池温文向大家透漏了课题后,他是又生气又激动,气的是自己挑灯夜读辛苦出的课题被白白浪费了,激动的是自己收了一个这样出色的学生。
而当事人池温文在收到范龚的警告后,表面上老实了许多,背地依旧靠着猜题跟人换零嘴,把范龚气得天天揪着他耳朵骂。
最后池温文被训得烦了,索性绕着范龚走,范龚自此就开始了猫捉耗子的日子。
第54章你知我亦知你
在范龚和夏鱼、池温文畅谈中,他也时刻关注着夏果的一举一动。
大人们在谈天说地,夏果就一直静静站在夏鱼的身旁,垂首倾听,面色上没有丝毫焦躁不耐烦之意。
范龚暗自点了点头,是个耐得住性子的。
算了算时间,范龚道:“你们还没有吃午饭吧?这会儿饭堂正好开饭,你们先去打些饭,拿过来吃,我留这小不点问几句话。”
这意思明显是为了支开夏鱼和池温文,单独试探夏果一番。
夏鱼和池温文也知其意,便没有多问,递给夏果一个鼓励的眼神,也不用门口的小厮带路,自径去了饭堂。
两人一走,屋里瞬间空了不少,范龚走进里间的书桌前,将一张草纸摊开,研了墨,朝夏果招手道:“来,你叫什么名字,自己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