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彧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轻轻扬起下巴,眯着眼睛玩味的看着赵金锤。
赵金锤的思维不由自主的被程彧牵扯住,下意识追问:“你想说什么?”
都是捏死过一次的手下败将了,程彧也懒得跟赵金锤卖关子。直接开门见山:“你们赵氏轻纺虽然资不抵债了,但你赵金锤个人在燕郊不是还有块地吗?”
赵金锤脸色一变:“你想要我那块地?”
“不然呢?”程彧挑眉范围:“你还想空手套白狼吗?”
赵金锤气急败坏:“我不是说了会支付百分之十的利息吗?就半年时间——”
没等赵金锤把话说完,程彧又是一笑:“可我们程家不缺那百分之十的利息。只是想要珠宝的股东们一个合理的交代而已。”
程彧摸着下巴,继续说道:“你也别觉得委屈。你也看到了,现在房地产这么不景气,全国各地的楼盘都在搞降价促销,那些房地产公司有一个算一个,股价都骤降70%90%以上。我用市价买你手上那块地,还得承担地皮砸在手里的风险。说白了,还不是为了帮你渡过难关。”
“你这分明就是趁火打劫!”赵金锤气的脸色都白了,扭头质问程开运和陈灵蕴:“这究竟是他小孩子不懂事,还是你们夫妻两个的意思?好哇,我说怎么我刚一进门他就突然发难,原来都是你们一家人商量好的。你早就惦记我手上这块地了吧?连行情都打探的这么清楚!”
“怎么可能呢!”程开运简直百口莫辩,他也不知道向来只喜欢贪玩耍酷的程彧为什么会对这些数据如数家珍。但他确实没有趁火打劫的意思。
“老赵你千万别多想。我们两个几十年的交情,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程开运这边正苦口婆心的劝着。赵金锤气的脸红脖子粗,扯着嗓子嚷嚷道:“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总不能说程彧一个才十七岁的孩子,就能对市场行情了解的这么细致。这些话都是他自己的主意吧?”
程开运简直百口莫辩了。陈灵蕴则若有所思的看了程彧一眼,开口解释道:“这些话确实不是我们教他说的。不过阿彧这番话也有道理。老赵,我确实有帮你的心。你也要理解一下我们的处境。现在行情这么不景气,我身珠宝的董事长,当然要为公司负责。你突然要我借你八千万,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确实要争取股东大会的同意。”
“这么说嫂子你也同意程彧的说法?”赵金锤不敢置信的看着陈灵蕴。原本以为陈灵蕴能跟以前一样给他一个台阶下。谁能想到陈灵蕴竟然顺水推舟,顺着一个孩子的话往下说。
原本还想胡搅蛮缠让程开运心软松口的赵金锤顿觉骑虎难下。
程彧也有些意外的看着陈灵蕴。
陈灵蕴没有理会程彧的眼神儿,淡淡说道:“程彧说话虽然有些偏激莽撞,但道理还是有的。现在是特殊时期,我的每一个决策都要慎重。”
程开运微微皱眉,欲言又止:“灵蕴……”
陈灵蕴摆摆手,不让程开运说话。自己继续道:“老赵,不是嫂子不肯帮你。你也要理解一下嫂子的为难。这么些年,你生意上但凡遇到麻烦,跑来求我的时候,我有没有拒绝过?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你也知道,外貌行情确实不好,大家都担着风险。说白了珠宝到底不是我一个人的,我没有办法一言堂,做事就要更加慎重。”
赵金锤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晌,才声音艰涩的说道:“嫂子,你这话说的,真是让我老赵无地自容了。我承认,这么些年,你跟程哥确实没少帮我。我一直感激你们,心里记着你们的情。要是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可是现在这块地皮我是真的不能卖给你们。不瞒你们说,这块地我是准备拿到银行贷款的。你们也知道,现在国外不景气,外贸订单都掉的差不多了,我总得想办法另找出路。我就是准备拿着这笔钱进原料,到时候做出口转内销……”
赵金锤说到这里,眼巴巴的看着陈灵蕴:“嫂子,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那一千来号工人开不了工,天天守在厂里憋死吧!”
“是啊!”程开运也开口帮腔:“我相信老赵一定是山穷水尽没办法了,才来找我们。咱们这么多年都帮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次。我相信老赵是个知恩图报重情重义的人。咱们帮他这一次,将来我们有难了,老赵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赵金锤站在旁边,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一定不会忘记程哥跟嫂子的恩情。”
程彧在旁边抽冷子怼人:“这话可说不准。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跟他相交几十年,他每次有难你都毫无条件的出手帮他,并不能说明他重情重义。也没办法推测出等到你有难要他帮忙那一天,他就一定会出手帮你这个结论。兴许事情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会站在利益的出发点,反过来帮别人对付你。”
程开运紧皱眉头:“程彧,你不要太过分了。”
“可不是么!”赵金锤也是越听越是恼火:“程哥,你给评评理。瞧瞧大侄子说的都是什么话。刚刚现在说我空手套白狼,现在连我的人格都要侮辱了吗?程彧,我好歹也是你爸几十年的老朋友,是你的长辈,你就算瞧不上我,也不必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程开运被赵金锤一番话说的无地自容。只觉得赵金锤字字句句都在内涵他不会教育孩子,顿时就有些恼羞成怒:“程彧,给你赵叔叔赔礼道歉。”
“没有这个必要吧!”程彧耸了耸肩膀:“就说句实话而已。话糙理不糙嘛。”
“程彧!”程开运拿程彧没有办法,自己气了半天,忽然伸手指着楼上,怒喝道:“你给我上楼,这里不需要你。”
“你们又在吵什么?”打从赵金锤进门,就躲回房间的老两口听到程开运的大喊大叫,忍不住开门出来:“阿彧都生病了。你们做父母的难道就不能体谅体谅孩子,非要这么大呼小叫的?都忘了医生昨天是怎么嘱咐的?”
陈思邈说完话,赔了一眼赵金锤:“为了个外人冲着自家孩子撒气,你们两口子还真有出息。”
“爸!”程开运见老两口出来了,不免有些气短:“是程彧这孩子太不像话了。你瞧瞧他说的这番话,传出去了外人会笑话我们程家没有家教的。”
“阿彧本来就不是你们程家养出来的!”林素芬冷哼一声,特别护短的说道:“真要是议论,就让他们议论我们陈家没有家教好了。长在老人身边的孩子本来就要被溺爱,这不是常理儿吗?”
程开运听到林素芬胡搅蛮缠的一番话,顿时气笑了。又是好气又觉得无奈:“妈!”
“好啦好啦!”林素芬不耐烦的摆摆手,拽住程彧的胳膊:“他们不喜欢你在这里,那就跟外婆回屋。陪外婆打叶子牌。”
程彧搂住外婆的肩膀,笑嘻嘻说道:“我今天不想打叶子牌。我想上楼睡一会儿,头疼。”
“是不是早上起来太早了不太习惯?”陈思邈接过话茬:“那去补个回笼觉吧。”
程彧乖乖点头。临上楼之前,看着表情淡定的陈灵蕴还有不停摇头苦笑的程开运,忍不住嘴欠补刀:“忠言逆耳,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提醒你们事情很有可能像我说的那样发展。不要总是摆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我是你们的儿子,难道还会害你们不成?”
程开运和陈灵蕴的脸色瞬间古怪起来。总觉得程彧话里有话。
程彧慢悠悠的往楼上走,路过赵金锤的时候,还不忘敲打赵金锤:“你既然想力挽狂澜,拯救你那濒临破产的小破厂子,那就表现出一点诚意来。每次都只会拿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一招来逼我爸妈。仗着他们心肠好脸皮薄就一个劲儿的空手套白狼……”
程彧啧啧摇头,一脸嫌弃的说道:“恕我直言,他们两个是我爸妈,又不是你爸妈。这么多年了,我都看腻了。你还没演够吗?”
说完这一番话,程彧也懒得理会赵金锤的反应,径自上楼。在二楼拐角处面对面的碰上了躲在角落里偷听的程绍。程彧脚步微微一顿,正要绕过程绍继续上楼,就被程绍一只手拽住胳膊,一只手勾住肩膀,推推搡搡的推进了三楼卧室。
“你干嘛?”程彧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推开程绍:“鬼鬼祟祟的。”
“我是担心你刚刚说话那么冲,待会儿会被爸妈骂。”程绍叹了口气,伸手就想揉程彧的脑袋:“你说你脾气怎么就这么倔,说话就不能和缓一点吗?”
程彧一脸嫌弃的拍开程绍的爪子:“懒得理你,我上楼睡觉去。”
程绍看着自家弟弟拽拽的背影,忍不住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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