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寒珏根本忘不了刚才推门入内看到的一切。
轻飘飘的薄纱随意地搭落地面,根本遮掩不了松散领口那处外露的锁骨,阳光被她带入洒落在细小的绒毛上,给奶白的肤质镀上一层瓷器般的暖彩。更不要说,躺在榻上面若桃花的少女还眼转秋波地望着她,很难让人不想歪。但洛寒珏知道温言不是会做那档事的人,而且场面干净。
和一群糙汉子呆在一起三年多,男人之间的事自然知道不少,甚至偶尔还有几对会私下相互慰藉,其实这在军中也不算少见。
林显以为洛寒珏不知道这些事情,一旦开始男人之间的话题,看到自己路过,都会硬生生被这个男人手舞足蹈地掐成少儿频道,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言语还能流动,更何况绵绵的情谊。洛寒珏知道林显的好意,也从来不细问这些,免得让自己这位副将长辈急得兔子跳墙。
可洛寒珏一见到温言那副模样,脑子里就装不下其它了。
当时洛寒珏的心理道德防线就快顶不住了,她一边平复躁动至极的心绪,一边压着火气想着让小孩去里屋换件衣服,可没想到人出来之后还套着那件薄纱在自己面前晃,洛寒珏难得有些迁怒,也不知道是谁给准备的这件衣服。
所以在理智崩溃前,她先逃了。
大梁是十八岁举行成年,温言是冬天诞生的,刚过十九,现在一切的摸摸抱抱都是洛寒珏一步步的试探,别到时候直接出手她怕把人吓跑。
而且温言从小就喜洁,还不是单纯的不喜脏污,难闻的气味,只要一切带有腐朽气味的人和事物都令温言厌恶。
以前在练武场上他们都是顶着一头大太阳练基本功的,一整套下来,人都被汗沁满了,即使是洛寒珏,也免不了流汗。
温永宁看到树荫底下的看书的温言,悄悄地绕后准备给小温言一个“惊喜”。
洛寒珏和温子薄就站在远处看着,可少年还没走近就被发现了,小孩绷着一张精雕玉琢的小脸一本正经地劝诫,说让温永宁不要靠近她十里的范围,如果他的屁股不想和定远侯的竹条亲密接触。
洛寒珏听到这句话,正准备自觉去洗澡,小孩亮晶晶的眼睛就飘过来。
“温永宁得去洗洗自己,我觉得姐姐没有出什么汗,姐姐刚才好厉害,能把温永宁这个家伙打得满地找头,姐姐要是哪里感觉酸痛,我可以帮你捏捏。”
温言乖巧地走到她身边递给她干净的毛巾,洛寒珏一低头就落入了一片透彻清亮的琥珀海中。
依旧是干净,明烈的色彩。
烘得洛寒珏耳根发红,心口发酸。
点滴积累起的无数个瞬间,长久以往平枯的内心又一次被动摇了。
洛寒珏有些大言不惭地觉得自己混蛋,异想天开,对一个小姑娘乱想什么,可是年少的她阻挡不住那孩子真挚的眼神,自然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察觉到自己奇怪的情绪之后,洛寒珏很羞愧,可她还是情不自禁地去想,或许,她可以成为温言心中特别的存在。
而温永宁这个冲枪口的,也咽不下这气。正值青春的少年听到了这话,自然是恼羞成怒的,可对视的两人都没有理后面那个大声嚷嚷到气得跳脚的红衣少年郎,最后还是温子薄看不下去,温永宁就被拉走一起洗澡去了。
每当看着温言会浮现一些当年的回忆,洛寒珏不会伤感也不会沉沦,双亲的离世和三年的苦难无法挫折她的意志,当年上战场前她就不抱希望,因为她知道战场瞬息万变,就连她的父亲也是陨落在战场上。
洛寒珏是没想到自己会全须全尾地坐在这里,咫尺之间,友人,旧识,梦中人都触手可及,她比很多人幸运,既然异乡冰冷的土壤没有留下她,那洛寒珏就不会让她的余生再留下遗憾。
日子里许多事都很苦,言语都无法形容的苦楚,洛寒珏少年时期品味,二十二岁的如今,她想让涩苦变得不那么苦。
世俗对奇迹总是有所期盼的,即使温言这辈子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一个优秀的战士的耐心是无法估量的。
她洛寒珏愿意这样守着,也自然等得起。
但洛寒珏万万没想到奇迹这么快就发生了。
第30章
不疾不徐的马蹄声点踏在闹市之间,大街两侧的行人看了眼马车上方,纷纷变了脸色往里道走。
道上有人驾着一乘马车。
是寻常事,无非使用者非富即贵,况且只看这马车黑漆朴素,更多是商人或一些小官小贵的出行,京中出行车马者也不少见。
可是,让那好端端坐落在街角的包子铺大娘吆喝声瞬间消音的,是一块迎风招摇的旗帜。
也是那个用金线勾画出来的字。
自古皇室忌讳数不胜数,其中一条民间皆知,民间姓氏中不能和皇室同名。此为“国讳”,犯了这条戒律的会招来杀身之祸。
行人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喧嚣热闹的气氛冷淡的非常迅速。
他们心知肚明的都明白要是惹到那位的不快,说不定就会像传言那样被责罚,虽然很多人有些好奇对安王是否和传言一样暴虐,但现实中谁也不敢冒着株连九族的可能性去招惹这样一个人。
皇权至上,千百年的思想根深蒂固地扎根在这块土地上所有阶级的人。
洛寒珏从车帘的缝隙间看到百姓的神情,心中了然,偏过身目光看向靠在角落的闭目养神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