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夜巡的弟子走远,灌木林后的沈连庭打横抱着季晓光快速穿过明处。
足尖一点,他只感到冷冽的风声从耳边掠过,不消片刻时间,两人便轻盈地落在一座高塔之后。
直到季晓光双脚沾地,穿戴齐全地被沈连庭带到这小路蜿蜒的石阶上,还是一脸懵逼的状态。
让他穿好衣服出来,鬼鬼祟祟地也不走正门,看到白衣黑柳的弟子就往暗处藏,必要时还让枭鸟打掩护。
他这一路满腹疑问,可低头看到拉着他的这只修长大手,就会不由得想起那只被捏碎的茶盏,然后脊背发凉。
最后季晓光直接放弃了,爱带他去哪就去哪吧,只要不把他卖了,怎么样都可以。
毕竟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啊。
“走吧。”沈连庭抬头望一眼高塔,颔首示意枭鸟先去探路。
枭鸟得令脚下一顿,便如鬼影般的闪身而去。
他刚要向前走,发觉季晓光站在原地没动,而是抬头岿然地看着隐秘在黑暗中的高塔。
高塔削瘦挺拔,形似春笋。正藏在靛蓝色的浓稠调子里,只看出其轮廓大概。
季晓光定神片刻,突然发觉这高塔莫名有些熟悉,但又一时间说不出为什么,甚是疑惑。
“只进去拿些东西,我们很快就出来。”沈连庭拉着他走。
两人上到石阶顶部,看到的就是一片平地。这处高塔朱红色的窗棂紧闭,只有几盏石灯发散出幽暗的光。
枭鸟又不知从何处闪现,他站在离季晓光不远的一处紧闭的门扉前,伸手摸了摸中间花纹繁琐的圆饰,只听“咔”的一声,古铜锁竟被他一手断开。
季晓光不由得张大嘴巴。
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这一个两个的手劲儿都不是一般的大,捏个什么跟玩橡皮泥一样,不费余力。
他现在是确认了,沈连庭今晚偷偷摸摸的不想旁人看到,是来偷东西的。
下意识的抬头看一眼,只见头顶古朴典雅的牌匾上,用古体朴茂工稳的写着三个大字
【藏书塔】
脑海中泛起一阵涟漪,黑暗中,季晓光轻瞥身旁静直而立的沈连庭,他这才意识到,这就是那些天他一直会看的地方。
原以为他是孤僻不愿与人相处,便看些山峦间的景色,没想到居然是来踩点的,好方便熟悉路线夜间行事!
想到这里季晓光瞬间无语,但转念一想,偷东西为毛要捎带自己啊?
沈连庭带他进去:“走吧,若看到什么好玩的,带回去也可以。”
枭鸟掩门而入,又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火折子点蜡,随后递给悠然自得状的沈连庭。
季晓光心道,之所以带他来,难道是因为怕他无聊,来这里参观游玩解闷儿的吗?
这里怎么看也是后门,前面肯定有门生弟子把守,就这样带着他随随便便进来真的好吗?
又见沈连庭依旧是一身繁琐的广袖暗袍,想着好歹尊重一下,穿个夜行衣什么的啊,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进到霄云派的藏书塔里来了……
藏书塔内寂静无声,充斥着一股油墨的檀香味儿,凭借沈连庭手中的明蜡,隐约可见厚重书架前的几处案几。
仰头高望,便是阶梯上重重叠叠罗列整齐的书架,一眼也看不到尽头。
沈连庭让他跟紧,自己则在乱如迷宫的高阔书架间穿梭,时不时抽出几本蓝皮古书,毫不犹豫的丢进枭鸟怀里,好像对这里了如指掌。
他七拐八拐的突然脚下一顿,转身对季晓光说:“有什么想看的书吗?拿吧。”
季晓光摇摇头,拜托这真的不是在逛超市吗?沈连庭的语气好像在说,想吃什么我买单一样。
霄云派的藏书塔内藏列的可都是近百年来的古籍,随便拿出一本都是世人趋之若鹜的好东西。
昏黄晕染的烛火下,罗列着数之不尽的古书。他有些看不懂繁复的字体,只在与身高比齐的一列的角落里,注意到一本书。
伸手抽出来,其面上布满一层厚厚的灰尘,许是很久没有翻动过。
“《酒经》?”沈连庭道。
季晓光觉得有些不妥,又想放回去。
“想看就拿着吧,无事。”说着,沈连庭拿过这本书,交给身后怀里书摞成山的枭鸟。
季晓光:“……”
他也不是想看,只是喜欢喝。
虽然算不上嗜酒如命,但从前上班回家后,总喜欢喝罐冰啤解解乏,可能是工作压力大,久而久之冰箱里总会放许多的酒。
再说,这些书上的字他基本不认识,也就这本字最少,的还能辨认,这才想拿出来看看。
不过现在……整日无事可做,被沈连庭小猪一样的养着,已经好久没喝过了。
想起来就想喝酒怎么破!
后沈连庭又寻来一本书,像是特意找来的,季晓光余光瞟过,大概是本御剑之道类的古籍。
沈连庭现场看了一半留下一半,其余的又叫枭鸟放回原处,干净利落,不留任何痕迹。
季晓光全程不语,他有心但也不会问。而沈连庭看他一眼,像是怕他误会,兀自解释道。
“只是借来看看,这几本较重要的,过阵子便会还回来。”
季晓光闻言眨眨眼,思索片刻后说:“不要被别人发现就好。”
沈连庭微愣,在烛火下黄莹莹的带着暖意:“关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