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清四处打量,她的第一个印象便是住在这里的人肯定不爱干净。
殿里摆放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修士用的炼丹炉、剑架等常规物品,也有许多凡人的家具。
越往殿中心走,东西越琐碎,地面上还有散乱着的酒壶。
最中心的梁木挂下数条长纱,外部是黑色,里面的是白纱,层层叠叠地一直垂落到地面上,却又轻柔地包裹着里面的软塌,偶尔随着风轻轻吹拂地摇动着。
透过隐隐约约的长纱,小念清似乎能勉强看得到有人躺在软塌之上。
不等她仔细看,谢君辞已经附身跪了下来,他将念清放在自己身边,而后垂下头。
“师尊,弟子回来了。”
小念清不会跪人,便在谢君辞旁边坐着,她仰着头,好奇地一直想看清里面的人影。
一阵风吹过,白纱浮动,露出里面从塌沿垂下的手腕,那只手修长而苍白,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握着酒壶。
“谢君辞,你好大的胆子。”一个淡漠冰冷的男声从里面传来,“你竟敢将外人带进门派。”
帘内人斜斜地虚靠贵妃榻,他姿势随意,声音却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强势。
谢君辞额头贴地,他轻声道,“这孩子是弟子在凡间救下的,她已无家人,更无处可去,所以……”
那人冷笑道,“所以你想起自己除了决裂的兄长,其他家人也都死光了,便触景生情,动了怜悯之心?”
谢君辞喉结滑动,他沉默半响,才说,“求师尊留下她。”
“不可能。”齐厌殊冷声道,“谢君辞,你当沧琅宗是什么地方,我给你一次机会,将他哪来的送回哪去,我再算你违背宗规之错,不然……”
他停顿了一下,才轻轻说道,“我便让你再立一块碑。”
“师尊!”谢君辞抬起头,他急切地说,“弟子愿意受罚,可这孩子有修仙的天赋,在凡间便能吸取灵气,是个好苗子。如果假以时日——”
谢君辞的话忽然一停,随即他脸色聚变,又重新跪了回去,脊背颤抖。
齐厌殊如今已经是渡劫圆满期,距离大乘一步之遥,虽然谢君辞也已经有分神期,仍然被这份威压震得喘不过气。
谢君辞本来自保是没有问题的,可他偏偏怕波及虞念清,自己受罚的同时,不仅没有全力抵抗,更是将力量倾斜在小姑娘身上,护她没有感受到一点点波动。
这样一分心,谢君辞扛不住齐厌殊的威压,被震得吐了血。
齐厌殊的威压这才消失不见,他冷笑道,“谢君辞,你倒是能耐了,为了个一面之缘的孩子,就敢与本尊作对。”
“弟子不敢,只是,咳……”谢君辞勉强压下体内紊乱的力量,他勉强说,“我答应了她……”
“好啊,既然谢二公子如此善心大发,本尊也不是喜欢难为人的人。”齐厌殊漫不经心地说,“只是我的门下只要三个弟子,有你没他,有他没你,你看着选吧。”
谢君辞一怔。
他做好的最坏打算是被逐出师门,却没想到齐厌殊竟然会有这样刁难的提议。将念清一个人放在沧琅宗,他怎么可能放心呢?可是……他没办法让齐厌殊留下她,更没办法亲口提起退出师门。
齐厌殊于他有救命之恩,又有师徒情谊,谢君辞不可能亲自说那些话,只能等齐厌殊逐他。毕竟不说沧琅宗,弟子主动退出门派,这在整个修仙界都是大逆不道的。
齐厌殊正是知道谢君辞的性格,才这样故意刁难他,让他低头。
谢君辞撑起手臂,他恳求道,“师尊,求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面色便又露痛楚,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一样,再也难以发出声音。
帘内,那只修长苍白的手将酒壶提了回去,齐厌殊似乎喝了口酒,他冷声道,“本尊最厌恶别人求情。”
看着这个发展,系统不由得越来越紧张起来。
齐厌殊果然阴沉不定,危险得厉害。连自己弟子都下得去此等狠手,这沧琅宗果然不能呆……
就在这时,小姑娘她抬头看着面露痛苦的谢君辞,又看向帘内,又看回谢君辞……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能感觉得到谢君辞处境不好。
想起谢君辞让她不要开口的嘱咐,念清有点犹豫,可是看到谢君辞似乎越来越难受,她还是抬起头,有点着急地呼唤道,“师虎!”
她奶气的声音在殿中清脆的响起。
齐厌殊一顿,谢君辞的脖颈被松开,他弯下腰,喘息起来。
然后,虞念清便看到那修长苍白的手握着酒壶,挑起了层层叠叠的白纱。
小姑娘睁大眼睛,她对上了一双凌厉却美丽的眸子。
看了她片刻,齐厌殊的目光滑向谢君辞,他不敢相信地说,“你竟然救了个女孩?”
第24章
齐厌殊颇没有为人师表的样子,他闲散地躺在贵妃榻上喝酒也就罢了,身上的衣袍也不好好穿。
明明该是禁欲疏远的白色师尊长袍,他偏偏敞开露出一片白皙的锁骨。还有他的长发也并未做额外处理,墨色长发就这样披散在肩膀,垂落在床榻上。
配上他的穿搭方式,颇有种今日有酒今日醉的感觉。
他的作风看似像是个无害的花楼美人,可实际上齐厌殊的五官并不柔美,相反轮廓立体,眉骨锋利,是一种其实更偏男性的锐利英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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