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折寿的。”姜离忧愁眉苦脸。
上课铃响,池修雨拎着一听冰可乐回来,下意识往姜离忧桌上扫了一眼,诧异地发现他居然在做数学题。
姜离忧奋笔疾书一整节课,做出六道,错了五道。唯一对的那道还是他原本想写b,错手写成了d,然而d才是正确答案。
正确率低得感人。
临近下课,姜离忧终于不太好意思地用胳膊肘撞了撞池修雨端正放在桌上的手。
池修雨一直在注意他的动静,注意到他一边写一边打瞌睡,效率低下地写完了一页。
“你这次考试,可不可以考差一点?”
池修雨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姜离忧估计他心里又在骂自己神经病犯了。
“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池修雨淡淡道。
姜离忧很羞愧地低下头,脸都快埋进桌肚子里了。
下课铃响,池修雨挎包走人。
从下课铃响到下午第一节课上课,有很长一段午休时间。杜星星拉着姜离忧去吃午饭。
银秋私立虽然因不可抗力将高二部迁移到了城郊,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仍是一所贵族高校。
食堂外观简陋,但内在装潢非常精致,八大菜系一应俱全,厨师手艺好得没话说。
姜离忧吃完后,去后厨问了时间。得知他们将营业到晚上七点半后,向做甜点的师傅预订了一些精美的甜品。
姜离忧自己的口味并不偏好太甜的东西,但宁望应该会很喜欢。
吃完午饭,撑得胃疼的两人在校园内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处小教堂前。
教堂红砖白顶,两根大理石岩柱典雅气派,隐没在葱郁绿树之中,颇有几分世外桃源之意。
“这个学校以前是教会出资捐献的,来这里上学的全是教徒的孩子。后来那所学校搬迁走了,教堂还留着,现在是专门给小提琴社进行社团活动的地方。”杜星星说道。
悠扬的小提琴声从教堂内部传来,路过的行人都听得如痴如醉。
“这是荀念在拉小提琴吧?”
“他的水平跟别人不一样,我一听就听出来了,不亏是得过国际大奖的人。”
“真给咱们学校争光。”
杜星星对荀念明显不喜,撇着嘴翻了个白眼:“也就那样吧。”
姜离忧神色恍惚了一瞬。听到小提琴的声音,令他倏然回想起了一个记忆中的故人。
姜离忧在中庭岛的时候,时常因为无聊,而去观察云端下方的三千小世界。
人类的悲欢离合像一出出精彩的戏剧,狗血的,感人的,温馨的,悲惨的。
对神明来说,观察小世界这种行为跟人类追肥皂剧差不多。
神明插手人类世界是大忌。所以他们观察却从不干涉,很偶然地才会推动一下,促成某些必然的巧合,便往往是历史上为人称颂的神启时刻。
人人生而不凡,没人比神明更清楚这是一句谎言。伟大的灵魂从诞生那刻就是有光的。这光也有强弱之分,有的微如萤火,有的皎若明月。
有一次,姜离忧被某个小世界里发光的灵魂吸引。
那是一个出生在黑暗中古世纪的、有着苍蓝色眼睛的婴儿,他的灵魂上有缪斯女神的烙印,从生下来就注定要成为用自己的光照耀整个时代的伟大音乐家。
他是倍受神明的期待出生的。
姜离忧喜欢音乐,在那个孩子创作出第一首曲子时,被优美演奏吸引的狐狸没忍住去看了他。
神明干涉人间是大忌。
回首漫长神生,姜离忧后悔的事不多,这算得上一件。
“姜离忧,你走什么神?”
姜离忧从回忆中抽离。
人老了,就难免时不时的伤春悲秋。
他仔细听了一下从教堂中传出的乐声。虽然在普通人中已经算拔尖的水准,但以姜离忧的眼光来看,确实是,非常非常,一般。
小教堂内,荀念一曲终了,目光转向台下的池修雨,微微抿唇,清秀动人的脸庞勾出一抹叫人心醉的羞赧笑意:“修雨,你觉得怎么样?”
荀念是个长相很养眼的少年,但当人们的目光落在他的下半身时,却难免面露遗憾——
他是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
正如碎掉的瓷器会比完整时更有吸引力,双腿残疾的荀念身上有一种破碎的美感,眸光闪闪,总似带着泪意。
这种魅力令他每一次出场时,总能牢牢抓住别人的注意力。
他最近在为下月举办的校内文艺晚会,独属于他的小提琴独奏做准备。
一曲演奏完毕,他志得意满,却还是维持着表面的谦逊,温柔地询问起池修雨的看法。
池修雨根本没意识到他的演奏什么时候开始,又什么时候结束的,他的注意力一直在表上。
一点三十四分,现在完事的话,还能有四十分钟的打球时间。
虽然压根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但他唬人的本领很是不错,双手相握放在膝头,俊美贵气。
淡淡道:“不错。”
身为豪门子弟,被桎梏的地方有很多,比如从小就必须和同阶级的孩童发展社交,又比如需和父母钦定的未婚对象保持来往。
虽然他现在明面上的未婚妻是姜离忧,但在姜池两家心中,荀念才是他们最满意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