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铜镜看过去,很像个出门游历的小地主。
纪心言很满意。
她把事先准备好的信放在桌上,明日兰芝找不到她就会来屋里。
做完这些,她把腰包系在腰上,将簪子放进包中,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简陋的地图,这是她从书房拓来的。
那上面有一条用红笔细心描出的路。
据金楼掌柜说,这条路是商队常走的,经过几个有名的大城。
她不想从剑州回大豫,打算一直往北,从风景壮丽的云州入关。
这几日在金楼打杂,她接触到不少人,其中便有来大昭采买的商人。
她已经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商队,也知道每个月有哪几天会有商队出发。
今日便是个好时候。
她再次确认路线,将地图折了两折,放进腰包中,却在包底发现一张小纸卷,很像信鸽脚上绑的密信。
她将纸卷展开,上面有几个字,一笔而下,苍劲有力——
“前路独行,珍重。”
沉淀多日的情绪终于爆发,泪水争先恐后涌出。
纪心言抹了把眼睛,深吸气平缓情绪,然后拎起小鸽子笼,往马厩走去。
第84章
大昭往北去的商队很多, 但基本都是短途。
纪心言辗转三个商队,历经月余,才从云州进入大豫, 最终停在云州主城青唐郡。
从这里再往东就能到临淮,她在青唐郡住了下来,并不急着寻找合适的商队。
云州很大,幅员辽阔,其富庶程度虽不及临淮丹阳, 但因地形多样, 有高原有盆地,从而形成了一些独特的景观, 颇受文人墨客喜爱。
其中最出名的是鄯江。整条江流经七省三十城,并依着青唐郡的地势跌出一条少见的城市中的瀑布——八鄯瀑布。
八鄯瀑布是青唐郡内最出名的景观, 又在城中,纪心言少不得要去看一下。
大自然的波澜壮阔洗去心灵疲惫, 连日来赶路的沉闷心情一扫而空。
纪心言重又斗志满满, 想着身上的银票和包里的金器, 恨不得立刻开始自己的生意。
从瀑布回来时,刚一拐进客栈所在的街道, 就看见“林氏酒坊”门前又聚了一伙人。
一个锦装油面的公子哥提着嗓子:“娇娇儿,这帐拖了有三个月了, 我爹念着林叔刚死,等你们办完丧事才叫我来。你面都不露一个,怕什么呀?”
他最后那句“怕什么呀”,油腔滑调的, 故意说的暧昧无比。
旁边一个五十来岁头发半白的老伯一脸为难, 赔笑道:“许公子, 使不得,使不得,我家小姐年纪还小,帐目上的事她不懂,您跟我说。”
那姓许的锦装公子甩手:“你又不是掌柜,跟你说管用吗?叫你家小姐出来……”
纪心言住进这间客栈,已经是第三次看到这个许少爷堵在人家酒坊门前叫嚣了。
她没兴趣凑热闹,从他们身后的石板路上走过,进了斜对面的客栈。
客栈掌柜见她回来,笑脸迎上。
“公子今个去看瀑布了?跑了一天,饿了吧?还是老样子?”
纪心言在窗边的桌旁坐下,说:“老样子。”
她边说着边从窗口又看了对面一眼。
她在这店住了有小半月了,起初是因为要等合适的商队去临淮,后来是被云州壮丽风景所迷,不知不觉多住了好几日。
她出手不算多大方,但也从不赊欠,若有多用人的地方会主动打赏,不管对掌柜还是店小二一率客气有礼。
再加上她穿着得体大方,随行简朴,容貌清俊,是以掌柜对这个青年印象颇佳,没事愿意和她多说几句话。
这会儿见她对林家的事好奇,掌柜难免八卦起来。
他叹道:“这林氏酒坊真是可惜了,早年多少人劝过,让他再娶一房,生个儿子,将来家里生意也好有人接手。这下可好,只留下一个女儿,还不到十六,将来不知会怎么着呢。”
纪心言确实好奇,既然掌柜主动聊起,便接口问道:“这酒坊掌柜因何故去?”
掌柜唏嘘:“在鄯江淹死的。”
林氏酒坊在青唐郡曾经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
整个青唐郡还有周围几个小城的酒,他家占了第一。可到了上一代,林家只得一个女儿,于是从自家长工里招了个入赘女婿,也就是数月前溺死的林长河。
林长河人还是不错的,结婚后一直跟着林家家主学手艺,辛苦劳作,爱护妻女。
十年前他夫人一病不起,留下个五岁的女儿撒手人寰。
林长河正当壮年痛失爱妻,许久走不出悲伤,始终将媒婆拒之门外。
郡上人人都说林长河至情至性,反倒引得更多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