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茂彦表情已经懵了:“是您?”
“可我先前不过一介贫寒学子,您如何……”
明皎心里短暂地一咯噔后又面不改色地胡扯:“本公主虽然不入朝,但对市井各种事情也多有听闻,你先前虽未有功名,学问的名声却并不弱,我听说过也并不奇怪吧?”
她回忆着《青云》中的只言片语:“你先前就住在西城区的石九胡同里对吧?”
聂茂彦果然被明皎这一番胡扯言论给镇住。
半晌后,才苦笑道:“原来连这都是假的啊。”
明皎心下一喜,正待乘胜追击,却见聂茂彦深吸一口气,正了正神色:“那接下来我告诉公主这件事,倒是更没有负担了。”
他道:“前日二皇子让自己的手下来找了我,说他需要诏狱和洛京中另几座监狱的犯人名单和信息,还想要通过我传话给那些犯人们。”
“此事确在我职权范围内,我思索了整夜,倒是大抵想明白了一些事。”
聂茂彦低低道:“这些日子朝堂上为重阳节庙会□□一事争论颇多,闹事的都是些死囚,如今已尽皆伏诛,也没人能从他们嘴里得知只言片语的消息,比如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不少大臣主张此事与上任廷尉左平辛良哲有关,是他管理不力才导致了这些犯人出逃,可还有另一派的大臣主张,这些犯人大部分都经历了酷刑拷打审问,再加上他们闹事时喊的话,定是因为被苛待才对朝廷生了报复之心——恰好,负责审问的那位官员与大皇子一向走得很近。”
“我收到二皇子要求时便起了疑心,如今听公主这么说,一切倒是都对得上号了。”
他直视明皎,好像心绪已经恢复了平静般道:“二皇子怕是一直都在利用这几座牢狱的空当,将那些死囚捞出,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是以重阳节庙会骚乱一事根本就是由他挑起,目的,或许就是为了那所谓的太子之争吧。”
聂茂彦站起来,朝明皎深深作揖:“多谢公主殿下解惑。”
明皎其实被聂茂彦说的这一番话绕得晕晕乎乎,但她还是迅速地抓住了重点:“等等,前日?”
她连忙问道:“你拒绝了吗?”
聂茂彦脸上却扯出一个苦笑来:“我以为二皇子待我有恩,他又乃皇室,是为君,加上此事在我职权范围内,哪怕于礼于法并不合,也还是答应了下来。只是事后想了许久,还是觉得不对,今日才告假来此,希望能从钱大人这里得到些指引。”
“却不想先从钱小姐这里得到了启发,而后便就见您过来了。”
明皎脸上表情已是天崩地裂:“——你答应了?!”
聂茂彦点了下头,神情却不复先前种种无奈和苦涩:“臣已知自己做错为何了,剩下的,想法子弥补便是。”
明皎看他眼中光亮神色,张了张嘴,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你打算干嘛?”
聂茂彦沉声:“若因我错伤一人,丰林愿以同样代价偿还。”
看出对方眼底死志,明皎也僵了片刻:“那要是死了不止一个你也还不了啊。”
聂茂彦:“……”
明皎却站起来,抓住聂茂彦的手腕就往外拖:“再说你要是死了阿曼怎么办?不行,你跟我去见燕冢,他肯定有办法!”
聂茂彦大感意外:“公主殿下……”
他回过神来,连忙抽出手来:“丞相大人日理万机,我怎可因为这点小事就去叨扰?”
聂茂彦语气坚决:“此事下官一人来扛就好。”
明皎:“你扛得住?”
她目光狐疑打量聂茂彦片刻:“你该不会是太崇拜燕冢,怕这事情捅到他那里,在偶像面前丢脸吧?”
聂茂彦:“才、才不是!”
明皎响亮地冷笑一声:“是不是都无所谓了!我一个人拖不动你,还不会叫人了吗?!”
她转身哗啦一下推开静室的门,冲着大喊:“来人,给我把聂左平绑起来,送到丞相府上去!”
钱府众下人和侍卫:“?”
一直守在门口不远的润润倒是立即上来了,但显然她一个也没什么作用。
明皎又扫了一圈周围迟疑的众人:“本公主的话都不顶用了是吗?!”
聂茂彦胀红了脸:“公主殿下何必如此强逼?”
明皎语气宛如土匪:“要么你今天主动和我过去,要么你就被绑起来被动和我过去!”
“选吧!”
聂茂彦:“……”
半个时辰后,燕冢接到管家来报,说是明皎来访。
他心下略微疑惑,不过还是从书房赶了过去。
只见会客厅内,明皎一身张扬红裙,没骨头似地瘫在椅子上喝茶,眼睛惬意地眯起,像是午睡晒太阳的猫儿一般慵懒。
燕冢目光柔和了瞬间。
可惜很快就被另一个家伙煞了风景。
只见如今的朝堂新秀聂左平正“坐”在明皎旁边的椅子上,整个人被五花大绑,头上还用绳子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美观非常。
他面色胀红,分外不安地扭动着,见到燕冢进来的那刻更是激动得恨不得站起来,被帕子塞住的嘴里连发出“呜呜”的声音。
而明皎悠闲地抿了口茶,撸猫似地拍了拍聂茂彦头上的蝴蝶结,最后冲燕冢眨眨眼睛:“燕卿,你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