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洛玄墨都记了一笔。
洛玄墨倒是没忘了她这里。安排沈雪夕住在离他的勤政殿较近的一处宫殿内,好生哄了一番,说自己为了将她从困境中解脱出来受了多少委屈,获得了她的爱意后,便折返去了静嫔那里。
一路上,洛玄墨都在思索如何对静嫔解释。
他对沈雪夕的解释是,皇后对她所受到的惩处不满,要将她杖毙,他费了很大的劲,不惜提出扎自己的小人,终于让皇后松了口。
而到了静嫔的宫里,他就是另一番解释了:“皇后不信是沈昭容做的,甚至拿到了经手之人的供词,到御书房找朕要公道。你也知道,皇后她……朕有时不得不让她三分。朕为了保住你,不让她找你麻烦,才不得不如此。”
说话时,眸光轻闪。
趁此机会,倒是可以将她身边的几个臂膀除去了,为沈雪夕报仇。
上次没能除去他们,他一直耿耿于怀。
不过,他并不着急,几个奴才而已。
抱着静嫔,一番哄劝。
年轻英俊的皇上温情起来,是静嫔抵挡不住的,憋在胸中快要炸开的怒气顿时减少了许多。
“别的就罢了,皇上为何要提沈昭容的位份?这可不是皇后要求的罢?”她仍有些芥蒂。
洛玄墨心里一恼,觉得她不识趣,面上还要哄劝:“朕已经认了那是福娃娃,如何还能再治沈昭容的罪?她又挨了冤枉板子,自然要补偿她一番。”
静嫔偎在他怀里,从他仍旧温柔的口吻中察觉出暗藏的不耐烦,心里微酸。
他就是舍不得沈昭容,他就是喜欢她。
心里重新攒起一团怒气,她生生克制着,没在洛玄墨面前表现出来。
嘉宁宫。
“你不是要教训静嫔吗?”见韶音出去晃了一圈,结果没教训到静嫔不说,还把沈雪夕放出来了,灰灰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不是成全了狗男主吗?”
虽然让洛玄墨生了一通气,但是小意思啦!相比他得到的那些,灰灰觉得这个处置便宜他了。
“别急。”韶音穿着一身常服,在庭院中浇花,洛玄墨将大权收回了,她也就不用再看奏折了,正好浇浇花、种种草,“这样不好吗?从此再也不会有人用巫蛊娃娃来害人了。”
本朝还好些,不似前朝那样忌惮巫蛊,动辄诛九族。但是扎个娃娃,也能毁了一个人。
像沈雪夕,她是得洛玄墨宠爱,才挨几板子、降为奴婢就揭过去了。换个妃嫔如此,怕要丢命。
韶音觉得这样不好。你扎我个娃娃,我打你一耳光,也就得了。弄得伤筋动骨的,就很愚昧。
“你又替他做好事!”灰灰动气了,“这是成全了他的事业!你怎么能成全他!你忘了吗?你已经不是工具人了!你不用扮演了!你是不是习惯了啊!!”
说到后面,它几乎咆哮起来,像要打韶音的后脑勺几下,让她醒一醒。
韶音笑着摇头:“你再等等。”
灰灰不知她让它等什么,气呼呼地不说话了。
它看洛玄墨不顺眼,尤其监视到他对沈雪夕、静嫔两头骗之后,更是恨不得他死。
这种垃圾,活着干什么?
气到极点时,它只能劝自己,他活着,这个世界才正常运转,为了自己的性命,忍了他!
但是它堂堂炮灰系统,性命居然跟这么个垃圾挂钩,想想更憋气了。
它没有憋气很久。
次日,洛玄墨上朝时,它就看到了一场好戏。
“恭贺皇上龙体康复!”定国大将军等二十余位臣子出列,手里捧着一只木匣子,声音如雷,齐声恭贺。
匣子的盖子打开着,露出里面颜色各异、布料各异、大小款式各异,但浑身扎满了银针的布娃娃。
一根根银针反射出耀眼的光,粗粗数去,每个娃娃身上至少扎了上百根针!
洛玄墨陡然黑了脸!
手掌握住龙椅扶手,摩擦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滔天怒气填充在胸中!时隔一冬,再次回到朝堂的畅意喜悦,刹那间不复存在。
他紧紧咬着牙根,额角的青筋都迸起来:“爱卿们此是何意?!”
“听闻皇上喜欢福娃娃,在短短一冬之内龙体康复,便是因为有福娃娃护体,臣等为了表示忠心,特意亲手缝制了一枚福娃娃,献给皇上!”韶音的父亲,定国大将军大声说道。
韶音的舅舅,文渊阁大学士斯文一笑,清朗的声音响起:“臣特意请教了京中有名的大夫,问明白了人体上的各大穴位,皆用银针封住,期望皇上百邪不侵,龙体安泰,福泽永驻!”
“祝皇上龙体安泰,福泽永驻!”其余手捧木匣子的臣子,齐声说道。
整齐划一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那银针反射出的光芒也充斥在殿内,不停变幻着角度。但是不论怎么变幻,总能刺入洛玄墨的眼中。
他胸中一阵阵气血上涌,似有什么要冲破颅骨,眼前一阵阵发黑,唇齿间都尝到了血腥气。
他已经不知道痛,下意识地紧握住龙椅扶手,发出紧紧摩擦的咯吱咯吱声,但是他已经听不到,身体似乎变成了石头,没有一丝一毫的知觉。
唯怒气如飓风在胸中肆虐,所过之处,全都摧毁。他的血肉,他的脏腑,全都摧毁成碎末,而他的胸骨也要被撞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