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道:“瀛洲之主,常余。”
肖倾的面色冷了下去,眸中犹结寒霜,语气却带着笑意:“你可知,在我面前提起这人,是何下场?”
面具人半膝跪地,声音不卑不亢:“洲主很想您。”
肖倾妖魅的笑了声,手指一点点将豆粒碾作了灰飞:“我也可想他了,真想赶紧在他的忌日上见他一面。”
面具人跪在地上,不语。
肖倾蹲下身,一袭白衣铺散在了灰败的地面,他歪着头打量面具人脸上的面具,笑意盈盈道:“你们瀛洲都是作此打扮的么?”
见面具人应是,肖倾又道:“那还真是,死了谁都不知道呢。”
天光微亮,就越显得破庙死寂似的灰败,唯独肖倾一袭白衣亮得刺眼。面具人扬着脖颈,做好了死的准备。
肖倾“啧”了一声,站起身,将及腰长发撩至身后,披上厚实的裘皮,微掀了点眼皮子道:“行了,点豆成兵之术要是在我手上失传了,那肖某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他打开门,风雪霎时灌进了庙堂内,出口的声音也被吹得越加缥缈:“你回去告诉他,得了空,肖某定会上门讨教。”
面具人朝肖倾行了个拜礼,原地腾起一股黑烟,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系统道:【缺了付华这只左膀右臂,万花楼里就混进了您父亲的人,看来宿主您得另觅一个下属了。】
肖倾冷冷道:“或许,也可以借此把长在万花楼的毒瘤给除了。”
肖倾垂目扫过晕睡在地上的徐财旺,指尖射去一道华光入了徐财旺眉心后,徐旺财悠悠醒转过来,尚还分不清身在何处时,抬眼看见立在门口衣袂翩飞的肖倾,连忙一骨碌爬了起来。
“师父!”
肖倾眉梢微挑,虚着如丝的媚眼打量了他一番,勾起了一个勉强才能算温柔的笑:“小徐啊,我发现,你还挺有扮相的天赋。”
“???”
徐财旺不明所以得捞了下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扬起一个嘿嘿的傻笑。
-
上元大陆的年,同样源自年兽。说是每逢岁末三十,年兽出没,吞人米粮,伤人性命,须得以欢笑声驱逐,爆竹声恐吓,家家户户门前挂上红灯笼,预防年兽闯进屋子。
年兽在现世虽是传说,但在上元,确是真的存在。
指不定,哪处地方就将冒出一只年兽兴风作浪。
这日,接连下了数日的雪终于渐渐停歇,盛安城开放城门,疏通冰河,一时间行人络绎不绝,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一辆十分低调的马车轱辘滚过雪地,行至城门时,被守城的修士拦了下来。那修士举起刻着陆字族徽的腰牌,朗声道:“劳烦车上的人下来一趟,例行检查。”
一双素白葱段似的玉手探出了半截,撩起车帘,露出双盈着秋波的美目。
车内之人含着三分浅笑,微微欠身道:“我身体不适,恐染风寒,可否容我就在轿内,这是我的通行令。”
虽然轿中美人用薄纱遮了半边面容,但也难掩其美艳,守城的修士看得眼睛都直了,见她声音确实沙哑古怪,也便没难为美人。
那修士接过通行令确定后,例行问道:“进城是作何?”
美人虚弱地咳了两声,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看了揪心的怜惜,她道:“陆家年宴上召了一群舞姬,奴家幸得赏识,可不巧身体不适,就带了坊中最善歌舞的美姬前来。”
车轿旁一位身段曼妙的妙龄小姑娘朝两位爷欠身一礼,但在美人的映衬下,这位小姑娘反而失了光彩。
修士又问了几句后,对答无误,才总算放了行。
马车缓缓驶进盛安城中,待到无人的岔路,车旁跟着的小姑娘忽然撑着板甲,身姿轻盈,一跃,钻进了车厢中。
见人进来,一直端端正正坐在车里的美人瞬间垮了肩,声音出口却是男声:“师父,咱们要作何去?”
扎着双鬓的小姑娘道:“你作掩护,带我进了陆家。”
那明明是张算得上普通的脸,可是偏偏当她眸光转动的时候,霎那间恍然光彩耀目,又似美艳无双。
徐财旺看得愣神,但还是不忘问了句:“那要是他们真让我去跳舞怎么办?”
肖倾道:“你就跳便是,跳着跳着假装把脚崴了。”
徐财旺:“......”
“好像可行,可师父你要做什么?”
肖倾瞥了他一眼,只吩咐道:“届时你将陆家人的视线牵制住,我要去找一样东西。”
马车一路驶过闹市,到达陆家侧门,小厮一早便接了上面的吩咐,看了请帖无误后,便放人进了院落,统一安排到待客的院子里休息。
陆家的年宴设在翌日晚间,届时不仅陆家的主家与分支齐聚,另外两大世家也会派人走个场子,除此之外还有些小门小户派门下弟子贺礼,正是云龙混杂的时候。
肖倾卜一进入落脚的房间,便立刻将门关上,正要换上一身小丫鬟的装扮,房门突然被人自外面敲响。
徐财旺用眼神询问肖倾,肖倾摇了摇头,示意他坐下后,绕过屏风出去将门打开。
门外站着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嬷嬷,目光越过他看向屋内端坐的徐美人,扬声道:“这位便是江南舞善坊来的徐姬?”
徐财旺弱柳扶风地站起身朝嬷嬷欠了下身,还未回答,那嬷嬷就直接吩咐:“前院有贵客至,麻烦姑娘过去起舞助个兴。”